给亡姐优美散文

时间:2024-01-09 03:33:43 作者:sdfghaz08 综合材料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导语】“sdfghaz08”通过精心收集,向本站投稿了4篇给亡姐优美散文,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后的给亡姐优美散文,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希望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篇1:给亡姐优美散文

给亡姐优美散文

姐,屈指一算,你离开人世间已经十个年头了。你走了,你的孩子们承载着幼年丧母的孤苦,姐夫饱偿中年丧妻的艰辛,爸妈重遭老年丧女的打击,你走了,连同我们兄弟姐妹们也哭干了眼泪。

姐,十年过去了,我还清楚记得你因肝腹水昏迷了几天,醒过来后也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而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心爱的小女儿时,却失声痛哭,惹得同病房的人都抹眼泪。

姐,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当时才三岁的小女儿——毛毛。毛毛现在已经是初二的大姑娘了,白白胖胖,很健康。她在我们学校上的学前班和小学,而且学前班到三年级是我教的。在这七年时间里,学校供的早点,一直是我吃一半,她吃一半,她从不挑食。她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虽说是我教她,其实和其他同学一样对待,从来没有对她单独辅导过,真后悔当初自己没有一点私心。为了提高她的学习成绩,每个假期她都到我们家完成作业,现在学习自觉多了,对感兴趣的事很有吃苦精神。

姐,你大女儿凤凤和二女儿琴琴都上大学了,凤凤上西安政法大学,琴琴上吉林大学。对于没有多少文化的姐夫,供出这样两个大学女儿,在他公司里还真有点扬眉吐气。我知道你为这两个孩子备受煎熬,她们小的时候,我姐夫当兵一年在外,你在农村一边种地,一边拉扯这两个孩子,何谈容易?凤凤又是出奇的调皮,你常走不在人面前,只有回娘家才没人嫌弃你。

姐,你走了,最苦的人是姐夫。十年过去了,姐夫还是单身,他既当爹又当娘。无论冬夏还是春秋,他都要按时给上学的三个孩子做饭,况且三个孩子放学时间又不一样,只好让上小学的毛毛先吃,然后把饭放在大锅加热,等待上初中和高中的那两个孩子。星期天,姐夫更忙,更累了,劈柴,背炭,洗衣服,做饭,从不惊扰孩子,让辛苦了一周的孩子们睡个自然醒。上学期间他从来不让孩子洗锅刷碗,一切家务都自己一人扛。虽然孩子失去了母爱,但在姐夫的悉心关照下,她们并没有遭多少罪。

姐,在你生命垂危时,你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死了谁还愿意到我们家?”姐,你错了,我姐夫的人缘你最清楚不过,大哥的儿子,我二哥的女儿上高中时都在你家寄宿,咱几家的孩子哪一个不乐意往你家跑?我觉得姐夫是世上最伟大的男人

姐,你肝腹水昏迷几天之后又清醒过来,你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生命危在旦夕,你撂不下咱可怜的妈。自从你离开人世间,我们一直瞒哄着咱妈妈,其实妈妈心里明白着,只是不忍心道破这塌天的祸事。三年前,我们撒谎说你到兰州大哥那看病,才把她接到城里。每当妈妈提及你,我们装聋作哑,转移话题,哄一日算一日,好让妈妈安度晚年。每当妈妈坐着发呆,我就知道她在想你,她说她想你想得都忘了你长啥模样了。后来我发现妈妈兜里装着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你的一寸黑白照片,一向坚强的妈妈经常拿着你的照片偷偷落泪。咱妈妈现在衣食无忧,只是常年沉浸在无尽的思念和巨大的悲痛之中,性情变得喜怒无常。

姐,你在一生中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为了生儿子一连生三个女儿,一个女儿抱养出去后,又不死心生了毛毛,结果还是一个女儿,你认为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和痛苦。孩子多,收入少,还要供孩子上学,那时农村户口到城里上学要出一笔不少的借读费,所以你时时处处精打细算,缝缝补补地穿,凑凑合合地吃。你怀毛毛时妊娠反应很厉害,从早吐到晚,一直持续到生下为止。毛毛小时候最爱哭闹,每天晚上十二点还不睡,你只好抱着她走着摇着,她只认你一个人,有时上厕所走一趟也很困难。孩子吸一个晚上的奶,早晨你又舍不得吃早点,到中午吃饭时已经心尽力尽了。有人说肝病是饿成的,不知有没有道理,反正我觉得你的病与营养不良有极大关系。姐,重男轻女的世俗观念害了你,可你最终还没有意识到。

自从确诊你得了肝炎以后,你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们全家人的性命都搭在我的病上!”每喝一付药,你都心疼地算计着,这付药所花的钱够你们家生活几天,带上这样的'精神枷锁,吃药无效,于是病情一天一天恶化,像你这样多虑的人不宜养病。

姐,姐夫公司效益基本稳定,他为了节省钱,从不带孩子进餐馆,馒头都是自己蒸,面条都是自己擀,家里除正常开销外,一切资金用于孩子上学,供三个女儿上学绰绰有余。姐,你就放心吧!

姐,你对自己是如此节衣缩食,而对待兄弟姐妹却判若两人。

姐,记得我在县城上中学时,住房离学校很远,每天上学不知晨昏,有时走得过早,有时却迟到,你知道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手腕上的定情表移到我的手腕上,直到我工作上有了新表,才物归原主。

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三个不同阶段,给我的三双不同的鞋。你给我的第一双鞋是姐夫当兵时带给你的大头黑布暖鞋。那时我正上初中,穿妈妈做的单布鞋,冬天脚被冻成紫脚丫,晚上痒得难受。自从穿上那双布暖鞋,我的脚再也没有被冻烂过。你给我的第二双鞋是当时最流行的呢子暖鞋。你认为已上高中的我穿那双既笨又破的布暖鞋会遭人笑话,于是你穿了那双布暖鞋,又给我买了一双呢子暖鞋。在我考入师范报到的前一天,你又花了二十五元,给我买了一双高跟儿方口真皮鞋,当时的二十五元真值钱啊!而你一生也没有穿过呢子鞋,皮鞋之类的,你有生以来,只织过一件像样的毛衣,还在你病重的时候,强烈要求脱下,说成天睡在床上,把毛衣滚坏了。

姐,你的肝病严重到了极点,已经没有精力料理家务,还没有到医院及时治疗。当时我正怀我女儿,你家离我们学校近,我中午懒得回家,在你家吃饭。你从来不让我刷一个碗,饭后怕孩子们影响我,就把门儿掩上让我多睡一会儿。你把孩子打发到学校,背着孩子给我吃水果,我不忍,你却劝我:“趁现在能吃,生下孩子那个月不能乱吃。”回想起这些,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姐,你只会关心别人,不会关心你自己。

姐,正当我有回报之力,无情的病魔夺走你年轻的生命,我眼睁睁看着你走向另一个世界,却无力回天。在你刚离去的那几年日子里,我觉得天也塌下来了,太阳被悲伤染成了黄色,我整天以泪洗面,泪水洒遍了大街小巷。我无法接受现实,一度时期精神恍惚,亦真亦幻,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相信那个疼我爱我的你说走就走,走得无影无踪,可任凭我哭,呼,喊,都无济于事。时间是医治伤痛的最好良药,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地,慢慢地,我回过神来,直面现实。

人常言:姨姨怀里闻娘香。那怕我给孩子们吃一顿饭,添一件衣服,检查一次作业,或者在人生关键的几步帮孩子定位,算我对没娘孩子心灵上的慰藉,也算对姐微薄的回报。

姐,真有在天之灵,听了我这些话,你就在另一个世界安息吧!

篇2:三姐的优美散文

三姐的优美散文

昨天回娘家,说是回娘家,其实是回三姐家。自从爹去世后,爹生前一直住的三姐家就成了我意念中的娘家。三姐家正忙着装修,姐夫说三姐去田里了。真是奇怪,看不到三姐,就像当初回家看不到娘一样,一丝失落在心头蔓延。家里很闷热,没地方呆,我便和外甥寻到村子西边的田里。

刚下过几场大雨,村子里到处湿漉漉的,空气中充斥着太阳炙烤后大地被蒸得令人透不过气的热浪。

走出村子,仿佛是走出铜墙铁壁。田间有风吹来,空气渐渐温凉,呼吸也顿觉舒畅。泥泞的小路因了过饱的雨水加上行人的脚印和车辙更加泥泞不堪,狗的蹄印和粪便夹杂其间,处处仿佛都生了千百张嘴在向你呼喊:“这就是一条乡间小路。”路边各种野草和园里的各种菜蔬以及地里的庄稼都喝足了雨水铆足了劲儿往上猛窜,株株相依,密密匝匝,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繁繁密密的绿。这个季节,绿,永远是大自然最厚重的底色。

外甥喊了声“妈”,三姐便应声从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里站起来,笑盈盈地看向我们,三姐穿了一件白衬衣,仿佛盛开在田田荷叶间的一朵温婉的荷。三姐年轻时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年近五十,在同龄人中,依旧是最耐看的一个。

在三姐的百般推辞中,我硬是坚持走下黄豆地,和她一起薅地里的杂草。三姐怕我弄脏了衣服,平日,即便是到菜园里摘菜,她都不愿让我动手。薅草,就更别提了。她不知道,此情此景,很久不下田的我是多么迷恋那份入骨入肺的早已远逝的童年时光。

那时,也是在田里,我们小姊妹三个奉父亲之命,在三姐的带领下到田里薅草。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我们兴奋得不行,像一群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的鸟儿,一路叽叽喳喳,欢呼雀跃,对还没开始的薅草任务充满无限憧憬。

瓦蓝的天空水洗过一般,干净、透明。朵朵洁白的云朵棉花糖一样在蓝色的天幕下随风飘呀飘,仿佛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它们的眉眼,伴着几滴清脆的鸟鸣,它们便箭一般钻进路边的柳条地里。

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仿佛穿行在绿色的屏障中,一忽儿高、一忽儿低,高的是玉米田,稍低点的是柳条地,再矮点的是黄豆田,离地面最近的就属挂着金黄花儿的花生田了。轻风拂来,空气清新得能闭上眼睛用灵魂来呼吸。

来到田头,在三姐的分配下,我们都领到自己的任务,我们小姊妹三个每人两行,三姐自己一人四行,地毯式展开对杂草的攻势,在三姐好听的故事中一棵棵杂草应声落地。空中偶尔滴落的鸟鸣仿佛在传递着我们欢快的劳动气息。此时,我们便天真地想,原来,干活也没什么辛苦的,相反,还充满无穷乐趣。谁成想,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仅存一会儿便灰飞烟灭。

几个回合下来,日头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我们当初似火的激情也在一点点熄灭,三姐的故事再也没了当初的跌宕起伏,磁石般的吸引力越来越小,我们在劳累和酷暑中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个个败下阵来。累不说,还又饥又渴,汗水便从脸上溪水一般流下来,感觉身上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行游走。于是,我们一起央求三姐说:“我们回家吧。”谁知,此时的三姐一改当初讲故事的温和模样,严肃得俨然一位黑着脸的工头,丝毫不计姊妹深情,扬声道:“没薅完,怎么能回家?想回家,好办,抓紧薅吧!”看到希望破灭,我们便低下头蚂蚁爬行一般踽踽前行。我在心里偷偷地想,难道三姐不累,也不热吗?我们无奈地看看永远薅不到头的远方,心想:“这地怎么这么长。”再抬头看看三姐,她头也不抬,远远地把我们落到后面,三姐脊背早已湿透。

天接近正午时,我们终于完成任务。

回家的路上,三姐一句话也不说,或许三姐真的累了;或许,肩上的担子让三姐根本没有抱怨的必要。三姐如果像我们一样,那些活计是无论如何都干不完的。

爹没有儿子,三姐是被爹当作儿子来使唤的`。犹记得,当初三姐干完一天活后对娘的抱怨:“爹真是偏心,为什么每次出去干活,不叫二姐去,都是叫我?”娘便无奈地笑笑,然后宽慰三姐说:“你身子骨比你二姐结实,能帮得上你爹。都是一个娘生的,十个指头咬咬个个都疼,怎么会偏心呢……”三姐便不再言语,照旧每天天不亮,便被爹喊起床,爹推车子,三姐便拉车子;爹扶犁,三姐便拉犁。直至我们小姊妹三个长高些,犁头的绳子多出几股,三姐才稍稍轻松了些。

爹分不出身的时候,三姐就成了我们的“包工头”,在爹的安排下,三姐带领我们做些薅草、砸坷垃、捆玉米秸或捆小麦的活,那时候,在三姐的火眼金睛下,想偷懒是不成的。

如今,三姐一点农活都不让我做,我却越来越怀念小时候大家一起劳作的日子,辛苦着,却也幸福着。

微风徐来,田间便涌起一道道碧绿的浪,站在田里的我们,便像游走在一片汪洋的绿海中了。

我和三姐一边拔草,一边彼此讲说着发生在身边的趣事。

当我们说起夫妻间相处多么不易时,三姐说起她村里一件真实的事。

“我们村里有个小mao子(我们称南方人叫mao子,mao读一声,这个字我却在字典上查不到),睡觉从没枕过枕头。”

“那她枕什么?”我不解地问。

“她男人的胳膊呀,”我刚要笑,还有这等事?

三姐补充一句:“不是媳妇要枕,而是男人让枕。媳妇是男人从南方买来的,疼得什么似的。”

“的确疼。这样的媳妇没有心思跑了。”联想到身边很多结婚后不久便偷偷跑掉的诸多mao子媳妇我由衷地感慨道。

“当然。”三姐回应道。

“可是,好景不长,这男人却死了。”三姐话锋一转,我的心便咯噔一下,那怎么好?

“小mao子毕竟年轻,在别人的撮合下,又嫁了个本村的男人,只是日日哭,别人都担心这次怕是留不住小mao子了,谁知,这小mao子真是好命。”三姐的话让我心里略感欣慰。

“怎么个好法?”我急切地问。

“男人心疼地对媳妇说,别哭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我以后也照样如此对你。” 男人真挚的话语让媳妇眼泪就此止住。

“自此,小mao子又不用枕枕头了。” 我笑着说。

“哈……”

田野里飘荡着我们欢快的笑声。

本以为三姐的故事就此结束,谁知,三姐接下来的故事更令人捧腹和感动。

“一次,村里有个妇女生病,在村医务室里打点滴,恰好小mao子也病了,她们住同一个病房。临近中午,小mao子的男人来了,一进门,就疾步走到媳妇床前,攥住媳妇的手问寒问暖,又摸摸媳妇穿得厚不厚,忙脱下自己的棉袄披在媳妇身上,还柔声问媳妇饿了吧……同一病房的妇女再也看不下去,针还没打完,拔下针头就往家跑。别人问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在大家的再三追问下,她才哭诉道,你看人家小mao子,她是个女人,俺也是个女人,人家那是找了个什么男人……呜呜……俺倒好,一个人打针,没人管没人问不说,还得等着俺回家做饭……呜呜……这个日子没法过了……呜呜……” 直哭的人好笑又感动。

小mao子的幸福爱情和这个妇女的艳羡像生了翅膀,在村里一度被传为佳话。

三姐的故事还没说完,我们便将地里所有的杂草拔完,并收拾到一个长长的竹篮子里。三姐说挎回家喂兔子和鹅,这样的嫩草它们最愿吃。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当空,三姐迅速用力挎起满满一篮子青草,那些青草根上沾满湿湿的泥,更加沉甸甸的。我一个劲喊三姐放下,我们一起抬,三姐却说,地里不好走,出去再说,直至走到家门口,三姐也没把篮子放下。

我心头暖暖,暖暖,眼泪几近流出,那个“逼着我们薅不完草不许回家”的三姐哪里去了……

如今,爹娘走了,三姐便担负起爹娘的角色,只要我们回家,她就会放下一切活计,忙着为我们做饭。吃过饭不久,便又忙着为我们准备回家的煎饼和各样菜蔬。三姐从来不会把菜先备下,都是等我们临走前到菜园上摘现。她说,蔬菜吃的就是新鲜劲儿。嫩绿的韭菜、青青的一尺长的豆角、紫色的茄子、脆生生的黄瓜、沾着新鲜泥土的大葱……三姐从不小气,每次都是成捆成袋地往我们车里塞,直至把后备箱塞得满满,满满,才心满意足。其实,我们根本吃不了的,三姐便说:“吃不了就分给同事吃,反正在家我们也吃不了。”

车子开动,三姐在车窗边叮咛:“求主帮着,反正没事,路上慢点。”我满口应着,载着满满的亲情和爱意渐行渐远。

篇3:朱自清散文给亡妇

朱自清散文给亡妇

【给亡妻 原文】

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你第一惦记的是你几个孩子,第二便轮着我。孩子和我平分你的世界,你在日如此;你死后若还有知,想来还如此的。告诉你,我夏天回家来着:迈儿长得结实极了,比我高一个头。闰儿父亲说是最乖,可是没有先前胖了。采芷和转子都好。五儿全家夸她长得好看;却在腿上生了湿疮,整天坐在竹床上不能下来,看了怪可怜的。六儿,我怎么说好,你明白,你临终时也和母亲谈过,这孩子是只可以养着玩儿的,他左挨右挨到去年春天,到底没有挨过去。这孩子生了几个月,你的肺病就重起来了。我劝你少亲近他,只监督着老妈子照管就行。你总是忍不住,一会儿提,一会儿抱的。可是你病中为他操的那一份儿心也够瞧的。那一个夏天他病的时候多,你成天儿忙着,汤呀,药呀,冷呀,暖呀,连觉也没有好好儿睡过。那里有一分一毫想着你自己。瞧着他硬朗点儿你就乐,干枯的笑容在黄蜡般的脸上,我只有暗中叹气而已。

从来想不到做母亲的要像你这样。从迈儿起,你总是自己喂乳,一连四个都这样。你起初不知道按钟点儿喂,后来知道了,却又弄不惯;孩子们每夜里几次将你哭醒了,特别是闷热的夏季。我瞧你的觉老没睡足。白天里还得做菜,照料孩子,很少得空儿。你的身子本来坏,四个孩子就累你七八年。到了第五个,你自己实在不成了,又没乳,只好自己喂奶粉,另雇老妈子专管她。但孩子跟老妈子睡,你就没有放过心;夜里一听见哭,就竖起耳朵听,工夫一大就得过去看。十六年初,和你到北京来,将迈儿,转子留在家里;三年多还不能去接他们,可真把你惦记苦了。你并不常提,我却明白。你后来说你的病就是惦记出来的;那个自然也有份儿,不过大半还是养育孩子累的。你的短短的十二年结婚生活,有十一年耗费在孩子们身上;而你一点不厌倦,有多少力量用多少,一直到自己毁灭为止。你对孩子一般儿爱,不问男的女的,大的小的。也不想到什么“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只拚命的爱去。你对于教育老实说有些外行,孩子们只要吃得好玩得好就成了。这也难怪你,你自己便是这样长大的。况且孩子们原都还小,吃和玩本来也要紧的。你病重的时候最放不下的还是孩子。病的只剩皮包着骨头了,总不信自己不会好;老说:“我死了,这一大群孩子可苦了。”后来说送你回家,你想着可以看见迈儿和转子,也愿意;你万不想到会一走不返的。我送车的时候,你忍不住哭了,说:“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可怜,你的心我知道,你满想着好好儿带着六个孩子回来见我的。谦,你那时一定这样想,一定的。

除了孩子,你心里只有我。不错,那时你父亲还在;可是你母亲死了,他另有个女人,你老早就觉得隔了一层似的。出嫁后第一年你虽还一心一意依恋着他老人家,到第二年上我和孩子可就将你的心占住,你再没有多少工夫惦记他了。你还记得第一年我在北京,你在家里。家里来信说你待不住,常回娘家去。我动气了,马上写信责备你。你教人写了一封覆信,说家里有事,不能不回去。这是你第一次也可以说第末次的抗议,我从此就没给你写信。暑假时带了一肚子主意回去,但见了面,看你一脸笑,也就拉倒了。打这时候起,你渐渐从你父亲的怀里跑到我这儿。你换了金镯子帮助我的`学费,叫我以后还你;但直到你死,我没有还你。你在我家受了许多气,又因为我家的缘故受你家里的气,你都忍着。这全为的是我,我知道。那回我从家乡一个中学半途辞职出走。家里人讽你也走。哪里走!只得硬着头皮往你家去。那时你家像个冰窖子,你们在窖里足足住了三个月。好容易我才将你们领出来了,一同上外省去。小家庭这样组织起来了。你虽不是什么阔小姐,可也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做起主妇来,什么都得干一两手;你居然做下去了,而且高高兴兴地做下去了。菜照例满是你做,可是吃的都是我们;你至多夹上两三筷子就算了。你的菜做得不坏,有一位老在行大大地夸奖过你。你洗衣服也不错,夏天我的绸大褂大概总是你亲自动手。你在家老不乐意闲着;坐前几个“月子”,老是四五天就起床,说是躺着家里事没条没理的。其实你起来也还不是没条理;咱们家那么多孩子,哪儿来条理?在浙江住的时候,逃过两回兵难,我都在北平。真亏你领着母亲和一群孩子东藏西躲的;末一回还要走多少里路,翻一道大岭。这两回差不多只靠你一个人。你不但带了母亲和孩子们,还带了我一箱箱的书;你知道我是最爱书的。在短短的十二年里,你操的心比人家一辈子还多;谦,你那样身子怎么经得住!你将我的责任一股脑儿担负了去,压死了你;我如何对得起你!

你为我的捞什子书也费了不少神;第一回让你父亲的男佣人从家乡捎到上海去。他说了几句闲话,你气得在你父亲面前哭了。第二回是带着逃难,别人都说你傻子。你有你的想头:“没有书怎么教书?况且他又爱这个玩意儿。”其实你没有晓得,那些书丢了也并不可惜;不过教你怎么晓得,我平常从来没和你谈过这些个!总而言之,你的心是可感谢的。这十二年里你为我吃的苦真不少,可是没有过几天好日子。我们在一起住,算来也还不到五个年头。无论日子怎么坏,无论是离是合,你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连一句怨言也没有。——别说怨我,就是怨命也没有过。老实说,我的脾气可不大好,迁怒的事儿有的是。那些时候你往往抽噎着流眼泪,从不回嘴,也不号啕。不过我也只信得过你一个人,有些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因为世界上只你一个人真关心我,真同情我。你不但为我吃苦,更为我分苦;我之有我现-在的精神,大半是你给我培养着的。这些年来我很少生病。但我最不耐烦生病,生了病就呻吟不绝,闹那伺候病的人。你是领教过一回的,那回只一两点钟,可是也够麻烦了。你常生病,却总不开口,挣扎着起来;一来怕搅我,二来怕没人做你那份儿事。我有一个坏脾气,怕听人生病,也是真的。后来你天天发烧,自己还以为南方带来的疟疾,一直瞒着我。明明躺着,听见我的脚步,一骨碌就坐起来。我渐渐有些奇怪,让大夫一瞧,这可糟了,你的一个肺已烂了一个大窟窿了!大夫劝你到西山去静养,你丢不下孩子,又舍不得钱;劝你在家里躺着,你也丢不下那份儿家务。越看越不行了,这才送你回去。明知凶多吉少,想不到只一个月工夫你就完了!本来盼望还见得着你,这一来可拉倒了。你也何尝想到这个?父亲告诉我,你回家独住着一所小住宅,还嫌没有客厅,怕我回去不便哪。

前年夏天回家,上你坟上去了。你睡在祖父母的下首,想来还不孤单的。只是当年祖父母的坟太小了,你正睡在圹底下。这叫做“抗圹”,在生人看来是不安心的;等着想办法哪。那时圹上圹下密密地长着青草,朝露浸湿了我的布鞋。你刚埋了半年多,只有圹下多出一块土,别的全然看不出新坟的样子。我和隐今夏回去,本想到你的坟上来;因为她病了没来成。我们想告诉你,五个孩子都好,我们一定尽心教养他们,让他们对得起死了的母亲——你!谦,好好儿放心安睡吧,你。

1932年10月11日作。

篇4:朱自清散文给亡妻赏析

朱自清散文给亡妻赏析

【赏析】

《给亡妇》是一篇悼念亡妻的抒情性散文,作者第一个字「谦」,是作者对亡妻武钟谦的爱称。作者与武钟谦于一九一七年结婚,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她不幸病逝于扬州家中。三年之后,作者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了这篇文章,尽情地抒发了对亡妻的悼念之情。

悼亡之文自古就有,但像这样掣动人心的作品却也不多。李广田说朱自清是个「至情的人」,凡和他相处的人,「没有不为他的至情所感的」,「正由于他这样的至情,才产生他的至文」,《给亡妇》就是「至情表现」。他又说,那时每当教师教这篇文章,「总听到学生中间一片欷嘘声有多少女孩且已暗暗把眼睛揉搓得通组了」(李广田《最完整的人格》)。由此可见感人之深。

抒情之文最忌浮泛。显然,在《给亡妇》里,作者在表达自己哀悼之情时,既不是捶胸顿足,也不是抢天呼地,只是深情绵邈地细诉着亡妻生前的一切,回忆着她十二年来对自己和孩子的种种恩情。他忆起她的慈爱,四个孩子她都自己喂奶,一生病就「成天儿忙着,汤呀,药呀,冷呀,暖呀,连觉也没有好好儿睡过」,她对孩子一点也不偏心,不问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都「一般儿爱」,也没有「养儿防老」的私念,「只拚命的爱去」,十二年中,她为孩子没有「一分一毫想着自己」,始终是「有多少力量用多少」,一直到自己毁灭为止,病危时还牵肠挂肚地惦念着他们。

他忆起她的贤慧,她不但为丈夫吃苦,还为他分苦,她用自己首饰资助丈夫求学,她操持家务,从烧饭到洗衣,「什么都得干一两手」,甚至连坐月子也不肯休息,在逃难时,虽然带着一群孩子,还不忘丈夫一大箱捞什子书;他忆起她的温顺,她忍受婆家和娘家的气,没有一句埋怨的话,虽然吃苦不少,没过几天好日子,可从不对丈夫发脾气,「一句怨言也没有」,「就是怨命也没有过」,「有时丈夫迁怒于她,也只是「抽噎着流眼泪,从不回嘴,也不号啕」;他还忆起她的克己,虽然身体不好,「病也瞒着,「总不开口,挣扎着起来」,到发现「肺已烂了一个大窟窿」时,还丢不下孩子,舍不得花钱,不肯去休养,终于因此去世了。作者对亡妻的思念之情就这样的绵远,这样的深沉!真是柔肠百结,梦寐难忘啊!

文艺作品总是以具体可感的形象来吸引人打动人的,作品一但失去具体的描写,也就失却它的生命力。《给亡妇》所以感人,就因为作者写得具体,写得细致,从上述简要分析中不难看到这个特色。这里还可以补充一点,即作者在叙说亡妇种种好处时,常常抓住一些细致的表情动作,把好的品性显得更为突出鲜明,譬如说到她对儿女的无微不至的爱护,作者写她「夜里一听见哭,就竖起耳朵听,工夫一大就得过去看」,当她病重回乡时,「忍不住哭了,说『还不知能不能再见?』」

又如写她温顺,当作者听到她常回娘家有点动气,连信都不给她写,可暑假回去见了面却看她「一脸笑」。再如写她对丈夫的体贴,因为知道丈夫怕听到别人生病,因此天天发烧却一直瞒着,「明明躺着,听见我的脚步,一骨碌就坐起来」都可以说是细端未节,但这些具有个性特征的细节,却是十分有力地反映了她的为人。

作者说,自己和孩子平分了亡妻的「世界」,显而易见,在作品里作者正是通过对这个「世界」的细致描摹反映她的生活史,让人们真切看到一个温柔敦厚、吃苦耐劳、贤慧善良的普通妇女形象,看到她那被养儿育女、操持家务、经济胁迫、家族冷遇、以及战争**等种种苦难折磨下,终于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作者千种柔情万缕哀思就如绢绢细流,倾注在那对亡妻生前种种情态的具体描述之中。因此透过它,我们不但体察到亡妻对对丈夫和儿女的感情至为深重的内心世界,看到了一个至情的人,同时也从中察见了作者对亡妻彻骨思念的内心世界,看到了另一个至情的人,受到了深深的感动。

摈雕琢,去藻饰是这篇作品的风格。古人云:「不精不诚,不能感人,故强哭者虽哭不哀,强怒者虽威不严」。至诚的感情总是朴素的,自然的,《给亡妇》动人处也在这里。就以作者表述亡妻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那段文字来说,他从亡妻十二年来所经历的种种苦辛说到后来因病生离死别,其中没有用一个形容词,也没有什么特别安排的句式,一切均是平实而素朴的诉说,但那种深切的悼念,以及由悲哀的思忆而勾起的怨、恨、悔交杂着的情绪,又是何等诚摰动人!

你听:「在短短的十二年里,你操的心比人家多一辈子还多;谦,你那样身子怎么经得住!你将我的责任一股脑儿担负了去,压死了你,我如何对得起你!」的确,作者对亡妻的感激之情,只要如实写出就够了,在这里任何修饰都是多余的,这种感情是来自记忆的深处,是从心灵的深处缓缓地流泻出来的,老是那样朴实,那样自然,然而又是那样浓,那样醇。试问,读了之后,谁不为之动容?

《给亡妇》是用书信体来写的。和朴素的风格相一致的,作品的结构铺排也是平实的。全文共五段:第一段是向亡妇概述几个儿女的情况,因为作者知道她心里第一惦念是他们,因此一开始便以此告慰她灰天之灵,第二段紧接上文,详细回叙她十二年中如何把生命耗尽在儿女身上的.情形,极写她的母爱;第三段,写她为丈夫历经千辛万苦,极写她的情爱;第四段则写她如何因劳成疾终于死去的情由,总叙了她对丈夫和儿女的深厚的情。

从整个结构来看,作者是信笔写法,情节极为自然地伸展着,但伴随著作者的倾诉,作品中形成的感情层次,却是一层压一层,一层重一层,作者越写越细,越写越深,感情越来坏重,终于不可抑止地对着亡妻的新坟,并发出这样的呼告:「我们想告诉你,五个孩子都好,我们一定尽心教养他们,让他们也对得起死了的母亲你!谦,好好儿放心睡罢,你。」

在最后一段描写上坟中,作者没有激情陈词,没有强烈动作,没有悲恸,没有眼泪,有的只是这种平静的轻声细语,然而在这平静的细诉中却是蕴含着何等沉痛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几个「你」,一字比一未重,它把贯串通篇的情感,一下子提高到不可超越的高峰,真是一字一泪,令人不忍卒读。作者通过这种结构铺陈,把情与事交相揉合,不但精微地描画了亡妻生前种种情致,还深沉地表酪了自己不灭之情,给作品染上一层缠绵委婉的抒情色彩,既有波起词间的深意,又有意存篇外的含蓄。

《给亡妇》所以动人,归根结蒂还在作者对他所写的对象,有极为深刻的感受。他曾对朋友说,在自己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只有伴侣」(《残信》)。读朱自清作品不难发现,这个「伴侣」在他心灵有着极重的份量,「相从十余载,耿耿一心存」,不但写了许多诗悼念她,而且在以家庭生活为题材的篇什中,几乎篇篇写到他,《笑的历史》主要写她,《儿女》写到她,《择偶记》写到她,《冬天》也写到她。在《冬天》里,作者说,「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这可谓朝思暮想,深刻难忘了。在《给亡妇》里,作者说,「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真关心我,真同情我」,我之有现*在的精神,大半是你给我培养的。」这确是「非其秒备赏之,不能道此句」了。是的,只有像作者那样亲身承受妻子恩情的人,只有像作者那样对生活有兼独特感受对自己妻子有至深感情的人,才能写出像《给亡妇》那样使人味之无穷、闻之动心的至情散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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