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罐旺仔”通过精心收集,向本站投稿了8篇白底碎花布衫散文,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后的白底碎花布衫散文,仅供参考,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篇1:白底碎花布衫散文
白底碎花布衫散文
我家的老照片中,有一张我们家族里的男性全家福,那里面,我的形象很特殊。
我就站在最前排我两个爷爷中间,手扶着他们的大腿,站着。因为是在最前排,又因为身穿一件白底碎花布衫,在那件白底碎花布衫的衬托下,凸显出我是一个脸庞清秀的女孩。所以,在之后的好几年里,家里人看那张照片的时候,总有人调侃我:“这张照片里的你,像个三妮儿。”
那时候,应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四五岁左右。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候,我很少穿新衣服。我二哥比我大不到两岁,二哥上面又有大哥。我们弟兄三个穿衣服,可不仅仅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还要按大小排列,大哥穿小了,二哥穿,二哥穿小了,我这老三接着穿。即使我哥哥穿的,也许就是我爹穿过的旧衣服。之所以如此,除了节省,还跟一个“穷”字有关。而那件白底碎花布衫,却真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新衣服,而且只有我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的在它全新的时候穿它,别人都没有这个权利——包括跟我年龄相差很近的二哥。
为什么?因为它是我干娘专门给我做的。
我干娘何许人也?是县城西北离县城大约十一二里地的某村庄大队妇联主任。
她怎么就成了我干娘呢?是因为我爹。
公私合营以后,我爹是县供销社职工,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曾经被派到那个村庄的代销点工作。
其实,写不写这个话题,我踌躇了很久,因为事情牵涉到我的'亲生父亲,也因为时间的真相当时就云遮雾罩,现在写出来,更难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但又觉得不写,就成了我人生中的一段空白。毕竟,这世上,除了我的亲娘,她是我曾经叫过娘的第二个人——虽然“娘”字前面加了个“干”。
随着岁月的消逝,情节已经很不完整,细节也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
第一个片段。
田野间,一条乡间小路,满眼是空旷、荒僻,我跟在我爹身后,往乡下走,至今还可以肯定无疑地说,是去我爹工作的那个乡村。
因为饥饿,腿脚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感到疲惫,弱小的我,也越来越跟不上我爹的脚步。我爹看我实在不堪,就把我背在背上,背累了,再放我下来,让我走一段。
那时候我爹应该是三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我趴在爹的肩膀上,随着他晃动的身躯而晃动,只觉得爹的脊背好宽,趴在这样宽阔的脊背上,浑身都是舒坦。
第二个片段。
三间堂屋里,高高亮亮,正对门,有一溜高高的柜台,柜台后门有货架,货架上摆着货物。东头一间,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床很窄,却极其整洁。
走进来一个妇女,比我娘年轻,比我娘个子高,长得健康壮实,装扮要比一般的农村妇女干净利落,模样,只记得眉眼周正,算不算俊俏?模模糊糊记得,应该算。
她对我爹说:“老李,这是你儿子?”
“是俺三儿。”
再过了一会儿,她说:“老李,你看你这床恁窄,叫你三儿回俺家睡吧,俺家宽绰。再说啦,你也太忙啊。”
后来,我就跟她走了。
她扯着我的手,走出了那三间房,走进村庄的胡同里。村庄的胡同,是曲里拐弯的迷魂阵。在曲里拐弯的村庄胡同里,她一边扯着我的手走,一边与我说着话。
她的手,让我感到温暖,而且,有一股亲和力似电流传导到我的心里。她的手,似乎并不柔软,力感十足,还有些粗粝,一定是长期从事农业劳动的结果。那双手带给我的温暖和亲切感,至今还记得。
第三个片段。
乡村之夜,漆黑如墨,天上是否有星星闪烁,不记得了。也许因为我的肚子撑得难受,正在上吐下泻,顾不得上观天象了。
白天里,她的娘或者是婆婆(记不清了)蒸了一地锅杂面馍,馍的个子很大,暄暄腾腾,贴近锅沿的地方,又焙烤出了焦皮,我一连吃了好些,具体几个,记不清了,反正吃了很多,大大超过了一个四五岁孩子的饭量。
那时候,城里,大饥荒已经悄然降临,我整天吃不饱饭,饿成了大肚娃,一见有吃的,就如同饿虎下山,胡吃海塞起来。晚上,却遭罪了。肚子涨得难受,睡不着,后半夜,就得出来,上吐下泻。
一定是怕我年龄小,害怕,她陪着我,到一条沟渠边,看着我。我上吐下泻完,她给我擦拭。
似乎还模模糊糊记得,她曾经圪蹴下来,双臂把持着我,让我在她的把持下拉大便。
那一夜,我起了好几次夜,每一次,都是她陪着我。
也不记得在她家住了几天了,反正,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暂时赶走了肚子里的饿鬼。
第四个片段。
我家里,她来了。掏出一件白色碎花布衫让我穿。
似乎记得我亲娘还对我说:“穿吧,三儿,你干娘给你做咧。”
穿上,又长又胖。
似乎有人说,“小孩儿正长个儿,大点儿好,能穿好几年。”
也不记得是别人让我喊的,还是她让我叫的,反正,那一次,我开口加了她:“干娘!”
那以后,我还见没见过她?不记得了。
第四个片段。
我记得比较清晰一些。
时间大概得过去好几年了。家里人在看那张照片。又提起了我穿的那件白底碎花布衫,自然也提起了她。
我娘说:“她对你爹好着咧!”现在还记得起来,我娘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笑着,语气似乎有些暧昧,也有些调侃的味道。
我爹倒很坦然。淡淡一笑,说:“那时候,大队干部经常跟代销点打交道。她是妇联主任,当然常去代销点了。”
我爹又说:“她男人在外地当工人,她一个人在家,又没有孩子。看见俺三儿长咧秀气,喜欢呗!”
“从离开XX村,再也没见过她。听人说,她找她男人去啦。”
听我爹说起她的时候,我娘似乎也并不太介意。以我娘的刚烈性格,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我爹和她真有暧昧,我娘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但那一次,那个话题轻轻松松就过去了,并没有掀起一点波澜。所以,我至今都以为,我爹和她之间确实并不那么暧昧,最多,是彼此有好感。
再说了,那时候,整个社会都流行道德洁癖,男女关系是个很敏感的雷区,一脚踩上,就会身败名裂。我爹本是忠厚老实之人,又为人谨慎,这个雷区,他大概没有胆子踩。而且,他那时的命运也很坎坷。本来,不管是会计账目,还是营销,我爹都是当时县供销社里一把好手,却被分配到一个乡村小代销点,一干就是好几年。这本身就说明我爹当时的处境不妙。如此处境之下,焉有瓜田李下之心?
而且,不久,因为我爷被打成右派,我爹就从那个代销点里被下放了,没了工作,一气之下,偷偷当了盲流,下了东北,在兴安岭当了两年伐木工人。那时候,人生不由己,转眼即飘萍,他们之间,即使想再浪漫,也没有了机会啊。
在我的印象中,从那次她给我送白底碎花布衫之后,我们之间也似乎再没有交集。
从第四个片段至今,我从一个四五岁的幼儿长成一个六十五岁的白发老头,我们家里几乎没有再提起过她,但在我的深层意识里,她——我曾经的“干娘”——一直被岁月沉淀成记忆,悄然隐藏着。
四五年前,我曾经又去过那个村庄,在村里人的带领下,去看了当年代销点的旧址,老屋子还在,却已经风烛残年,破败不堪,门窗都没有了。很让我感叹世事沧桑野马随风白云苍狗。
如今,我娘已经驾鹤西去十年,我爹也仙逝三年半有余,她——我的干娘——最少也得八十五六岁了。不知道她——那个我曾经叫过“干娘”的人——还在不在人世,是否还活得好?
我不会忘的,是除了我亲娘,她对我的那份类似亲生母亲般的爱,类似亲生母亲般的亲切。
那件白底碎花布衫,我真的穿了好多年。
篇2:蓝布衫散文
蓝布衫散文
小孙女儿刚好是在那个爱听故事的年龄,一直缠着我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而且这故事,我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忘了。虽然我的记性好实在,年轻的时候到现在都是出了名的,但是直到我在前几天遇到一个老太太,也刚80多岁,曾经我还与她是挚友,但现在,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她只会一遍遍的问我,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大概有五分钟就再问一遍。一会儿对着我一好姐妹相称,再过一会儿,并叫我孙女儿或者姨。
我其实在心里知道,我的这些故事已经存不了多久了,不知道几年,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后,可能就会令我忘记一些事情,忘记的积累越来越多,可能最后就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疯老人。
我问,小孙女儿想听什么,小孙女就说,讲个疯子的故事吧,而是很谨慎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意思是,别让我交还没成年的小孙女儿太多,也别瞎讲什么破故事。当然,我都会放在心上,继续絮絮叨叨的给小孙女儿开始讲起故事,小孙女儿便也认真的听着。
我第一次见到阿荣的时候,我的内心就无端升起了一股厌恶。
或许是以前对他他这个人的期望过高,或许是他的外表过于邋遢。
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类似于小侄子什么的,从未谋面,但是按照家里老刘所说的,应该是个颇为英俊的小子,按他的原话说就是,“长得可俊了,那身板儿,有十个八个,小伙子也压不下去。”但是在他来的时候,显然不像老刘说的那么好,再加上他来这是我们为他说亲事的,我还颇为喜欢女方的姑娘,更是越发看不惯他。
他来的时候是一个冬天,身上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蓝布衫,胡子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刮了,显得有几分邋遢而颓废,头发里布满了头油,看着就让人心生厌恶。头戴着一顶,里面带绒的狗皮帽子,已经脏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而且并不是十分好看的灰色的大棉裤,显得他有几分臃肿,更加上这条裤子的裤脚似乎没有缝好,一直裂到小腿的跟腱,花白的棉花,随着他的步伐往我刚擦过的地板上掉落。
活脱脱像个死人。
我讲到这里心情激动,便用颤抖的布满皱纹的手,向空中挥了挥,像是拂掉蜘蛛网一般,跟他们说,“我说的这事要是掺一点假,我就??”
儿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下来听了,听到我说到这儿,点了点头,说,“嗯嗯,我们信我们信,然后怎么了?”
老刘看起来也有点一言难尽,因为估计他也没见过这个亲戚,但是听说是大学生,还是内蒙古大学,一个好大学的大学生。然后便,他自己出钱拉着他去城里,换了身干净些精神些的衣裳,剪了个寸头,好歹看起来有些人样了。
而女方名叫玲子,也是大学生,而且现在在一家很好的医院工作,不是护士,是大夫,长的人也是俊俏,只不过快接近三十了,还没有对象,于是我便觉得这姑娘这么大,也挺可惜的,便出来说媒,本来是吹的.天花乱坠,说对方是大学生有学问,估计在姑娘那儿,已经有一个十分英俊并且文质彬彬的形象了,可这么一来,那个穿破蓝布衫的阿荣更让人家看不上眼了。
约定的日子到了,虽然经过老刘的收拾,那家伙好歹像些人样,但还是绝对跟人家秀气的玲子没法比。
这哪像是能干活的人呢?
玲子一见面,便也没跟他说什么话,阿荣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便缄口不言,玲子眼里好像怨着我一样,大概她也早就觉得这样的人配不上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天玲子很尴尬的点了杯咖啡,而阿荣只点了杯水,很尴尬的在这对坐着喝,一直没说什么话,就连相亲最基本的问候对方的父母,薪水,或者有没有房,有没有车都没问。
这事儿当然是谈崩了。
老刘先送阿荣回去,而我便留下来陪玲子。玲子见他俩一走,便笑着摇着我的肩说,“哎呀,芝姨啊,芝姨。”意思就是我怎么给她找了一个这样的人啊。
这个故事的结尾,我很简单的告诉那些听故事的人,阿荣最后疯了。
我儿媳很小声的问,“疯了?”
我回答她:“嗯,疯了。”
阿容家有个底,他爸其实还是个党员,工作不错,薪水也不错,不过他妈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彻底疯掉了。
而他据说是在,大学里谈了一个很好的女朋友,都快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最后在毕业的时候把他甩了,他还找不着工作,他认为自己明明是在一个挺好的大学读出来的书,为什么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老刘叹息一声,说,“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大学度过,还是什么样的人。
在最后的最后,据说他和他的疯老娘葬在了一处墓里,后来阿玲找了个做金融的挺能干的人做先生。
我虽然在心里是厌恶着阿荣的,但是多年后再提起这个故事,莫名有几分替他伤感之意。儿子在前几天也给我看了,阿荣的大学时候的照片,也是个挺精神俊俏的小伙子,照片上,他搂着她,那个长得好看的女朋友,笑的很开心,就像照片上那一轮夕阳一样。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杨绛所说的那种,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的愧怍吧。
小孙女儿倒是没什么反应,估计也觉得这是个老掉牙的套路故事,而且这个年代的孩子普遍对相亲没什么感觉,在听了一半儿的时候便出去跟邻居家的孩子玩儿电子游戏了。
我笑了笑,觉得我这还是一个孩子的天性,终还是没有泯灭,估计也算是一个结局了吧。那些破烂故事,总有一天将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之中,不再有人会问津吧。
如果在听过这个,故事的人,也失去的时候,还有人会为一个疯子怜悯,因为这世界上的疯子千千万,有凄惨的,也有平凡的,学会,有精力,会怜悯每一个疯子,去照顾到每一个故事,去思考每一个故事背后的人。
我啊,老了,自己的故事不能存放太久了,只是希望能将这些故事再存个十年八年,活的比我长,便满意了。
篇3:小布衫散文
小布衫散文
当祖母提起曾穿过的月白小布衫和宝蓝府绸裤时,眼神迷茫,面带遗憾。窗外,北风呼呼地掀起我家厨房屋顶的油单纸,一块压在上面的石头被风吹下来,“咚”地一声,将院子砸出一个坑。窑洞里,炉火上铝茶壶里的水哒哒地响着,壶盖被水汽吹着,偶尔啪嗒一下跌回去。这些声音嘈杂而惊悚,慌乱中,我根本想象不出祖母小时候的样子,更莫提她说的衣服的样子和颜色了。在我有限的生命觉知中,祖母是没有童年青年乃至中年的,她就是一个老婆婆——顶着白帕子,脸上布满皱纹,牙齿稀疏,走路摇晃的老婆婆。她不像我的母亲,有许多比现今更年轻的照片,曾经的岁月便清晰可辨。祖母唯一的照片是近50岁时照的,那是她准备的遗像,头上带着一个黑帽子,嘴巴紧闭,脸色凝重,领口的盘扣像一把锁,将她紧紧地拘在相框里,仿佛让人提前看到了她的遗容。
小布衫,是老婆婆们的专用服装,也是她们对衣服的专用称呼。妈妈们会说新置了件的确凉上衣。而爸爸们穿的衣服叫中山装。小孩衣服多按颜色或花色来称呼,比如蓝衣服,花衣服之类的。只有老婆婆们穿那种将宽宽的大襟掩到腋下,然后用盘住的衣服。无论村里人家买了一台还是三台缝纫机,人们怎样兴奋地蜂拥着前去扎衣服,老婆婆们依旧坐在炕上头,戴着老花镜,缓慢地,笃定地,一针一线缝着自己的小布衫。
印象里小布衫的颜色不怪乎有这么几种:鱼肚白,浅灰,深灰,蓝或黑。小布衫一年四季总跟青布裤子、青布鞋相配,宽大的裤腿用一根黑裹腿布绑着。她们的脚大小不一,有的小如尖笋,有的要大很多,像我祖母,因小时没娘,所以她就是一双大脚。但无论脚大脚小,她们都爱穿一双白布袜,醒目地在裤子跟鞋之间划出一片亮色,使她们的脚踝看起来纤细好看些。
在夏天,老婆婆们无一例外都穿着那件浅灰色小布衫,头上顶着一方白纱帕,盘坐在院子里的果树下,做针线,编草垫,或者拣米虫。随着天气渐渐转凉,深灰、黑小布衫会逐渐上场。她们的衣服并不像我们每个星期都换洗一件,总是要穿很久,有时一个月,有时一季。而且她们脱下的小布衫,是要自己亲手清洗,即便身体虚弱,都不愿让小辈们代洗。她们总说,年轻人手劲大,会把小布衫洗坏的。那时已经能买到洗衣膏,但老婆婆们从来不用,她们的小布衫总是在碱水里泡一夜,然后用清水过几遍,挂在阴凉处晾。白天挂出去,晚上收回来,好几天都要重复这样的劳作,如此隆重地对待一件小布衫,实在好笑。洗好的小布衫,摊在炕上,用手一下一下地抹平,然后叠起来,放到竖柜的白布包袱里。她们的包袱里,总有两件小布衫是从来不洗的,一件是鱼肚白小布衫,还有一件是品蓝小布衫,这两件小布衫只有在隆重的场合,比如走亲戚,看戏,或者过年时候,才会被她们穿在身上。看祖母穿新衣是件很令人羡慕的事,竖柜打开,将包袱从里面拿出来。祖母的包袱,不像母亲的包袱那样麻乱地把四个角绑在一起,而是将四个角平整地叠在一起,然后用一个别针别住。随着别针被拿下,包袱掀开,臭蛋子(樟脑丸)的香味会丝丝缕缕散出来。她的鱼肚白小布衫还用一块白纱布包着,她将它拿出来,然后再把包袱整齐地别好,放回到竖柜里,关上门。这时候,多半她已经洗好了脸,头发也沾了水梳得光溜溜的,然后脱下旧小布衫,将带着香味的鱼肚白小布衫穿上来。因为在柜底放久了,小布衫上的前胸后背上,都有很深的折痕,折痕交叉成两三个十字,后面看上去,很瘦小低矮的背影也仿佛是纸折的。
七月二十七,我老姑家起庙会,祖母蒸了一笼馒头,放在篮子里,然后穿上这件平日从不上身的鱼肚白小布衫,牵着我走八里山路,到老姑家赶庙。老姑村是个很大的镇子,十里八乡赶来看戏的人很多,剧场里,穿鱼肚白小布衫的老婆婆们,仿佛一道风景,给这个节日带来了庄重感。跟妈妈们的格子或者闪光的确良衣服比起来,小布衫携带着岁月的痕迹,仿佛很长,很远,很沉,也很暖。戏场里许多小摊位,兜售各种农具和用品,倘若是外村来的老婆婆们,都会到油条摊子上买二斤,麻绳穿了,左手提着,回亲戚家,鱼肚白小布衫的一角衣襟,在腋下手腕处,被风轻轻吹着拍打着。
老婆婆们穿了一辈子小布衫,也不烦。过年那几天,村里人会拿了布料来我家,找我妈给扎衣服。我妈就问祖母,妈,给你做件新衣好不好?祖母盘腿坐在炕沿边上,左手拿着烟袋,手肘顶在膝盖处,腰伸得长长的,冬天的小布衫比较宽大,将她的人罩得严严实实。她瞟了一眼我妈,说,不用,有新衣嘞。我从未见过老婆婆们穿过对门的、有肩缝和有机玻璃扣子的衣服,她们好像对小布衫的尊爱达到了狂热的地步,但也似乎,小布衫是一种过去年月和观念的象征,它把老婆婆们死死地、牢牢地禁锢在里面,让她们渐渐忘了挣脱和走出来。
许多年后,我见到祖母当初说的月白色和宝蓝府绸,且一眼万年,瞬间觉得,蓝,是这世上最好的颜色。我后来也有了一件小布衫(现代人给它赋予了复古、改良、文艺、民族的名称),当然,已经不是祖母年代的小布衫了,祖母的小布衫、她时代的生活观念及风俗,都成了过去式。小布衫的领口是开放式的,而大襟处也加以改良,唯一跟祖母当年相似的就是盘扣,一种很难系也不易解的扣子。一件小布衫贴身的感觉颇为妥帖,它跟身体之间,有一个恰好的距离,既遮蔽风寒,又不设束缚。当人活到一定年纪后,可能会喜欢这种宽松,有型,且庄重感极强的衣服,因为它很好地维护着你的尊严和快要绝迹的美好。
打帘子
第一张被挂在门上的竹帘子,肯定来自村外。具体是多少个夏天之前,无人追问,更无人细究。但第一个修补帘子的人,肯定是村里人。
一张竹帘子的寿命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一张竹帘子,肩负着一扇门生生世世的安危,不止抵挡酷暑、热浪,遮蔽蚊蝇、老鼠,更重要的是,它象征这个家庭及家庭成员对待生活的态度。就像扇子这种寻常物件,讲究点的人家,会用纸扇,一般人就是芭蕉扇,还有人家拿张牛皮纸也能度夏。有人从苏杭带回一把绢扇,软、透,黑底上点缀了数点黄色梅朵。那家女主人舍不得用,将扇子展开来,摆在桌上当摆件,引得全村人都去观看,啧啧称奇。这种只有在书里或戏里见到的物件,跟人们的生活确实有一定距离。比起来,帘子的种类很多,珠帘、纱帘、线帘等等,但老百姓喜欢使用的物件,所以具体到村里人家,不怪乎两种门帘,一种是夏天用的竹帘子,一种是冬天用的棉门帘。棉门帘基本家家都会做,女人们将柜底放置的碎布捣腾出来,坐在树下,一针一线地缝缀,手巧的,缝个图案,手拙的,就那样任各色各样的布自己成型。一张棉门帘上,能揣摩出这家女主人的心性、长相。竹帘子刚买来是硬的,支棱着,挂在门上,倔强极不情愿的.样子。因为不服帖,蚊蝇老鼠就见缝插针往屋里跑。蚊蝇好说,有苍蝇拍,见着拍死就好。老鼠不好弄,得翻箱倒柜找,有时找着了,赶出屋外或用铁锹拍死,有时找不着,它就在屋子筑窝生崽,很是麻烦。村里人喜欢用顺手的物件,比如犁耙、镰刀、斧头、老牲口,似乎人跟旧物之间,暗订了一些规则,有了某种默契,用起来,放心。事实也如此,人跟器物之间的磨合,其实倒像是彼此的认识和接纳乃至还有驯服,主次分明之后,共同御敌的力量,也会加强。一张竹帘子跟主人之间,也需要至少一季的磨合——被摔打,被不小心弄坏,因为失职,挨了主人家的骂。
细雨连绵,雨滴落到院里的水洼,溅起大大小小的泡泡,大人们会说,要连阴了。便将竹帘子从下面卷起来,用布条绑住。竹帘子受了潮气,好像灰心了很多,天晴时,放下了,也服帖了好多。
隔年,竹帘子的两边有些磨损,手巧的女人,用蓝布匀称地包了边,竹帘子,有了土味、饭味、烟火气,远远看起来,生了几分亲切。再一年,竹帘子上的帘条便有残损,有了窟窿,功用大打折扣,人们四处找帘条,东家两根,西家三根地凑,似乎每家都藏着帘条,有的是从自家旧帘子上拆下来的,也有的是外面捡回来的。竹帘子的帘条不能补,只能将竹帘子整个都拆了,拿到温河水里泡洗,晾干,然后再一根一根地用帘线串起来,重新做帘子。人们把这个过程,叫打帘子。
初夏,家屋里并排放两张长板凳,然后选三五根帘条,用专买回来的粗棉线分几行绑好,棉线的两头挂两块长条的小青石,就可以正式开始打帘子了。打帘子是件既讲究灵巧,又考验耐心的事,一般都由两个人完成,白天男人出工,女人来打,晚上女人在灯下缝补衣裳,男人来打。打帘子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青石在碰撞,发出泠泠单调的响声,听久了,人仿佛陷入深山,四周安谧无声,黑暗如水一样,漫过当下时光,直抵梦境深处。常常是一觉醒来,那青石还在叮叮当当地响,窗外,月亮升得老高,定定地照着山阿。也有人懒笨,没耐心打帘子,就用两三张旧帘子换人家打一张新帘子,反正村里人不惜力,用也用不完,多打一张帘子也算不了什么。打得最快的是村东的福海伯,一黑夜不睡,一张帘子就打好了。自己打帘子也有好处,就是可以在帘子上装饰一些小玩意,比如帘子底部,做一些流苏,帘子顶部,固定一个铃铛。自己打的帘子,用的是旧帘条,加上是一根一根打出来的,自然就有了情谊,挂在屋门上,服服帖帖的,两下里都有欢喜心。最难忘的是,酷暑难熬,中午在炕上小睡,风吹着竹帘子上的小铃铛,轻轻的,碎碎的,像时间的手,摩挲着世间的一切。突然,铃铛叮当当骤响,朦胧中睁开眼睛,但见家猫从帘下闪进来。门外,狂风大作,雷雨将至。
篇4:碎花拾捡散文
碎花拾捡散文
往事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日已远?是吗、是吗?
是的!是的!多少往事,恍如云烟,随风散落在天涯,再也追不回来。
可为什么,往昔点滴,还清晰如昨呢?
雨雾迷蒙,凝神伫立,极目远眺。可又能看的清什么呢?看得见故人吗?看得见旧物吗?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似像非像,非像似像。
究竟要如何呢?只是如此般的伫立,怅然若失的眺望,是什么东西遗失在远方,还是在等待什么?
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或许会有那么一个撑着油纸伞地凄婉迷茫的姑娘,带着跟你一样的忧郁的气息,从你身旁经过……
了解and忘记
这个世界,你了解谁,谁又了解你,你又是否了解自己?你是否有时也会自相矛盾?说得清吗?既然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又何必要让别人了解你,了解又有什么意义呢?了解你的过去不一定了解你的现在,了解你的现在也不一定了解你的过去,而你的未来,你自己了解吗?想想看,过去了解你的人,现在有几个人还在你的身边?有几个人还有联系?你是不是连他们的姓名早已忘记,样貌也只是模模糊糊,有点印象而已。而今天了解你的他,是否明天将离你而去?谁跟谁是肯定的、必须相伴一生的?
人生就是这样,总要丢掉一些旧的,换回一些新的,这样的生活才总充满了新奇。人与人之间,也就是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当他遗忘了你的时候,用不着抱怨,安然接受吧,你又记得从前的几个“他”呢?
思想
人的身形可能会被羁绊,但思想却可以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身在何处已无关紧要,思想融入,物我两忘,就算身在监牢、孤岛,双眼一闭思想已进入另一个世界遨游,纵是千里之外、万年之前。
思想,是一根可以拉伸的弹簧,可长可短。你要不用力,不使劲,它永远是那么短。它的松弛也是在一定限度之内的,超过了最大限度就恢复不了了。而你的思想弹簧的最大限度是多少,谁也不知道。你的思想已经拉到了很远,可能还能再远一点,也可能再远一点,思想的弹簧就越界了,你就要被送到精神病院了。牛顿爱因斯坦的思想够远了吧,一开始还不是被普通人当做精神病,因为他们觉得思想的弹簧不可能拉那么长,拉到那么长的弹簧一定是坏了。而事实呢,他们是超越平凡的伟大,而不是精神病。所以不要小看精神病,说不定现在精神病院的某个人,就是暂时不能被人们所接受,将来会被证实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其实,天才和精神病只是一线之差,越界的是精神病,不越界的就是天才。
梦想
最初的'梦想,还记得吗?
人生不断向前,为现实奔忙的你,是否与梦想渐行渐远?日晷渐移,最初的梦想,是否早已隐没在时光的背影之中?
似水流年的,不只是年华,还有最初的那个梦。
甘罗十二当宰相,周瑜十二领兵将。可我不是甘罗,也不是周瑜,也不在他们那样的社会环境,我十二岁还只是一个会做梦的小孩,我只是我自己,做好自己也就够了。
庄子和海子
茫茫天宇,点点星辰,剩余都是空空如也。宇宙间,本来就是虚空超过了真实之存在,道法自然,生活又何必太真实呢?
生活不必太真实,更不必太现实(真是并不等同于现实,现实中又有几成是真实的呢),太真实的生活无味,太现实的生活无趣,索性来的抽象些,多一些幻想多一些浪漫,抛开生活的本质,去发现一些本质以外的属性。
诗人大都是会做梦的人,要不怎么会有令人神往的桃花源,又怎么会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美好生活?现实中不会有的,梦里可以有。做梦的人,才是真正会享受生活的人,整天为现实的柴米油盐奔忙的人,只能被生活所奴役。庄生晓梦迷蝴蝶,所以才能逍遥游。
庄子和海子都是会做梦的人,只是前者把生活当成了梦境,而后者是把梦境当成了生活。把生活当梦境的人,只是一场梦而已,自不会在意太多,是得是失时好时坏都随他去,而把梦境当生活的人,习惯了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再面对截然相反的现实,自是无法忍受。
出家
我想出家。
不要误会,只是简单的出家,离开家而已,不用举行什么仪式。只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见见别处别样的生活,去江南欣赏一下柳绿莺啼的怡人春色,去大漠看看“长河落日圆”的壮观,去塞外见识一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如此日复一日地呆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做着同样的事,这样的生活也太乏味、太单调了。
我想云游四方,天南地北走一走,让河山飘我影踪,湖海洗我胸襟。
来生
我是相信来生的,今生难免留下遗憾,所以还是要留点希望,寄托于来生的。来生,我要把今生想做而未能做成的事都要再做一遍。
篇5:一件碎花连衣裙散文
一件碎花连衣裙散文
“娟儿,这件碎花连衣裙应该是你十来岁穿的衣服吧,为什么还留着?”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有太多的人问过这个问题,而我每一次的回答总是微微的一笑。
其实也不是不能丢,只是每次看到它总会有太多的感触,太多的不舍。
只要看到它,不管心里有多少烦恼和不开心,也总是暖暖的。
只要看到它,我仿佛都能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早上,又能听到那爽朗而可亲的声音。
“娟儿,快醒醒,看看大姨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一大早,大姨的叫喊声吵醒了酣睡的我,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大姨,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件紫色的碎花连衣裙,领口上镶着一圈淡紫色的彩带,胸前有一个漂亮的紫色大蝴蝶结,还有一个高腰的大裙摆,漂亮极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大姨已经给我穿在了身上,笑着说:“看看,咱家娟儿,穿上这裙子多漂亮,简直美的像个公主。”在一旁的爸爸也跟着笑了。我扭头问了问大姨:“你怎么知道六一我要穿裙子啊”。大姨笑着说:“前天晚上你不是哭着闹着要穿裙子过六一吗,我在那边正好听见,恰好你姐有件裙子,买来后因为有点小,一直也没穿,这不就想拿过来让你试试,要是合身也就省了你爸给你买了。”还没等话音落下,大姨已走出了大门口,伴随着她离去的是她那爽朗的大笑。
这就是我的大姨,一个非亲非故的大姨。只所以叫她大姨,也只不过是因为她住在我家隔壁,母亲生前和她的关系处的不错而已。不过在那时候,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们是亲姐俩呢。更或许,是因为大姨家的生活比较殷实,对我们家的照顾一直很多。
后来,在我十一岁的那年,母亲得了重病离开了我们,整个家一下子就散了。父亲因为要偿还母亲花下的医药费,常年在外奔波,对我和弟弟也就少了很多的照顾。本以为母亲不在了,她和我们的关系也就变淡了,可她反而对我和弟弟倍加照顾,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我家遇到困难,她总是第一个出现。
还记得我上初中第一次交学费的时候。父亲为了我几乎求遍了每一个亲人,他们都怕被我家拖累,怕我爸还不上,都说没钱,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去帮帮我们。晚上看着父亲无神的目光,我知道了答案。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还是她,她拿着钱来到了我家,一连串地对我爸问了好几个问题,“明天是不是娟儿要上学啊?学费够不够啊?你有空没有啊?要是你忙,我就替你送她去学校。”大姨话音未落,我早已扑在了她的怀里哭了起来,大姨有点焦急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父亲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姨好像看出了些什么,对我爸说:“你看你,是不是钱上的问题,就怕你钱不够,晚上我和她姨父商量着,给你送过些钱来,有难处也不知道早些和我们说一声,这要是我不来,难道还不让咱姑娘上学啦!”。父亲低着头说:“不是,只是不好一直麻烦你。”大姨一听再没等父亲开口说话,把钱扔在了桌上,扭头离开了我家。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把我家的事儿当作自家的事儿来管的人,一个超过我任何亲人的一位大姨。在那个被所有人都视我们家为“瘟疫”的时候,在那些亲人们都在躲着我们的时候,她却视我家为最亲的人,有事没事儿就去看看我们姐弟两个,有什么衣服破了就给我们补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给我们拿过来一些;天冷了,看着我和弟弟没鞋子穿,就主动给我们做几双鞋……她就像对自家儿女一样,用生活的点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们。
本以为生活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本以为等自己长大了,能有机会回报点大姨的`这份恩情。可生活总是有太多的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大姨因生病也离开了我们,当我得知大姨离世的消息,我瘫在了地上,不敢想,像母亲一样可亲的大姨都离开了我,以后的生活我要怎么度过。
在大姨的葬礼上,我看见表姐家的女儿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碎花小短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那件裙子,看着表姐“姐,你知道吗,你还有过一件类似你家姑娘穿的连衣裙呢?”表姐说:“没有吧。”“不是啊,我记得我十二岁那年过六一,大姨大早上的就给我拿过来一件裙子,说是你穿上小,才让给我穿的。”表姐想了一会儿说:“是有那么一回事儿,不过那不是为我买的,是你大姨知道你家的里情况,怕你爸不给你买,第二天让咱大姐从城里专门为你买的。”我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表姐,姐接着说:“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专门给你买的,怎么可能那么合身啊,我要比你大好几岁呢,我的衣服再小,也不可能那么合你的身啊!”。听着表姐的话,我哽咽了,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或者是还能说些什么,望着大姨的灵柩我哭到无泪,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偿还大姨为我所做的一切。
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是回老家,我总会去大姨家看看,站在院子里好像还能感觉到大姨的存在,总是无法接受她已经离世的现实。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转眼间,大姨离开我们已经十几年了,衣柜里的衣服也早已是换了又换,唯独这件碎花连衣裙一直挂在那里。每一次看着它仿佛都能看到大姨的音容笑貌,也仿佛能听到她那爽朗的笑声。而今,我能做的也只有把这件碎花连衣裙永远的珍藏起来,只有把这一点一滴的思念之情寄托在这件连衣裙上,也只有希望来生还能有幸再见大姨,再还今生的这份恩情。
篇6:碎花的青春散文
碎花的青春散文
二木是带着笛子去那座古朴的城市读书的。初到那座城市,没有人识得他,他也识不得陌生城市的任何一个人。笛子是他寂寞时的伴儿。时常,二木推开破旧的楼窗,依着楼墙,吹一曲《春江花月夜》或者《高山流水》。
一日,二木遇见了一姑娘,穿着碎花的连衣裙,清瘦的面颊。她问他:吹笛的是你?二木红了脸,嗫嚅:打扰你了吗?她一低眉,浅浅笑了,说:听笛音,感觉似是故人来呢.
由此相识。
那个时候,城里的每条街都有个小小的书亭。她说买书去啊。就一起去了。她买《女友》,《青年文摘》,也买过《穆斯林的葬礼》《平凡的世界》。买过了,两人在书亭的一侧站着一起看。或者去那座城的最北,那座城的最北是不高的山。山上多的是花椒树。在花椒树的清香里,一起不急不缓的一页一页翻着书。树下树影斑驳,树外阳光金灿。
也会安静地坐在图书馆里,两人看席慕蓉的散文,读汪国真的诗。
管理图书的老阿姨总坐在门口织她的毛衣,头从不抬。后来,她看看挂在墙上的表,说都走吧,到点了。
二木和她最晚从图书室出来。微雨。她撑起伞,说:南巷有做八宝粥的,去喝碗啊。
就和她撑着一把伞,踏着湿漉漉去了。熬八宝粥的支了一口大锅,因为雨,锅上面擎了雨布。雨点敲打着雨布簌簌作响。锅里莲子花生五谷杂粮正在纠缠。
要了两碗,老板娘问加冰糖吗。她说:我不喜欢腻腻的甜。粥喝的慢,她舀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又说:也不喜欢太热,温和的最有滋味。
二木寡言,低着头喝,喝到莲子,莲子是绵软的。
南巷的尽头是那座城唯一的电影院。二木和她去看电影。看《罗马假日》,她笑了,又抽泣。二木睡着了,散场的时候,她使劲把二木掐醒。
从电影院出来,有皎洁的月光,法国梧桐投着斑驳的影子。他们走在灯光里,走在影子里。
她依旧从电影情节里出不来,黯然神伤的样子。慢慢走,二木去碰她的手她感觉到了,握住了二木的手。那是他们第一次握手,二木手里出了汗,她的手有点儿凉。
许多年后的一段日子里,二木经常在寂寥的夜晚,一个人无数次地看《罗马假日》,看得唏嘘,泪流。
七月初七夜,娥眉月在天,山间小路弯曲。两人顺小路一边慢走,一边谈着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及至到半山腰,有一株花椒树长得茂盛。于是在树下坐了。都仰头看天,看银河两边的牛郎织女。
良久,她说:闲云弄巧,飞星传恨呢。然后又说:要不给我讲讲牛郎与织女吧。二木笑了,说老掉牙的故事。她靠过来,倚在二木肩上,说:还是喜欢听。
二木心底就被触动了,慢慢地讲与她听。月光下,她眼里有泪珠。花椒树有淡淡的清香,清香环绕着寂静的夜。
下山,遇见一对恋人手拿了几株香,肩并肩往山上走。两人止步,看那点点香火融入夜色。
那晚二木忽然想吹一曲《春江花月夜》,或者《高山流水》。但夜已深,恐惊了别人的清梦,作罢了。
那个春天,他们进入实习期。实习的学校离读书的学校远。
二木有辆飞鸽牌的自行车。二木骑着车,她抱着他俩的教案教科书坐在自行车上。一直穿过那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边浓郁的法国梧桐树上有圆圆的悬铃木,梧桐树下有半老的女人在卖冰棍,懒懒地喊着:冰块、老冰棍儿。
课下,她给孩子们跳舞,碎花的裙子起起伏伏。二木坐在操场的绿草地上给孩子们吹《春天在哪里》,吹《让我们荡起双桨》。笛声里,她欢快地跳跃,像美丽的蝴蝶翩然起舞。
二木和她也领着孩子们去放风筝,在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那是武装部的打靶场。她和女孩子们放蝴蝶蜻蜓的小风筝,她仰着脸,手里的线松松拉拉,风筝儿在蓝蓝的天空里高了低了。
放风筝的那个傍晚,二木把她送进了医院。她是突然肚子疼的,疼得脸儿煞白。二木骑着自行车,蹬到大汗淋漓,嘴里干苦。
急性阑尾炎,她输了液。液没输完,她母亲来了。那是个看上去高贵优雅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头发烫了黄色的大卷儿。
二木独自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吃着三九的冰块。冰块的包装纸上有着“一吻凉如三秋,但愿天天拥有”的字样。
毕业的前夜,没有月亮,有漫天的星斗。星光里,两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走过了操场,走过了有图书馆的那座楼,走过那条长长的街。走累了,两人靠在法国梧桐粗大的主杆上。她把手叠加在身后,靠了法国梧桐,眼睛看着满天星星。
那夜银汉里繁星点点。牛郎织女星格外明亮。
第二天,微雨,微雨里大家站在校门口,照了相,作别。她坐爸爸的轿车走的,那是辆黑色的桑塔纳。二木骑着飞鸽的自行车回乡。
二木时常回头看看,二木觉得那天的自行车很轻,很轻
离了那座城,二木回到故乡,许多日子里,二木反反复复吹奏着《春江花月夜》,《高山流水》。笛声里,她碎花的裙子,清瘦的面颊就明朗起来。
寒秋的一日傍晚,二木收到一包裹。看落款处知道是她寄来——是一件大红的毛衣。毛衣里有一丝秀发,长长的,从袖口到肩。
各人还是有各人的生活轨迹。白驹过隙,日子匆匆,笛子被弃置在一隅,久了便覆了灰尘。只是在某个寂静的夜里,二木感到耳畔有她低低的絮语。
后记:
【相见】
出差要经过她的城。快十年没见了,二木很想见见她。犹豫再三,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见面的地点是她定的。从出租车上下来,二木看到公园门口的冷饮摊前有个女子在买冷饮。单从碎花的'裙子,他就断定那女子是她
二木叫她的名字,她迅速转身,应声回叫了他的名字。她依旧旧时模样,眉目之间满含着喜悦
走近了,她说这么快啊,给二木递过一瓶凉茶。又侧过身叫子妍。二木才注意她的一侧还有一个小姑娘,清清爽爽的眉眼间有几分像她。
----我女儿。她和二木说着,又让女儿叫他叔叔。小女儿乖巧地叫了,二木忽然有点局促,含混地答应着,把刚接过来的冷饮给小女儿,小女儿摇了头,说不要。
一起到公园里走走。小女儿在前面蹦蹦跳跳。二木和她并肩慢走。都无语,但她的气息依旧是旧时的味道,许多前尘往事在二木的脑海里鲜活起来。几年前,他们这样走过傍晚的夕阳,这样走过漫天的星斗
二木在酒后或者月朗星稀的夜晚,设想过许多次和她重逢的场景:牵着手,走进布置优雅的茶馆,里面有梁祝的协奏曲,在氤氲茶香里相互诉说离别的思念。然后她明亮的眸子里会有泪珠儿滑落。
他们慢走着,二木问:附近有茶馆吗??二木声音小,她没听清,问:什么?二木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小女儿,改了口问:子妍上中班了吧?
她说开学就得上大班了,天生爱动,有点男孩子的性格。二木笑了笑,说这点不随你。她说安静下来的时候也还是喜欢看书的,那本配图的唐诗三百首基本上都能背下来了
子妍站下了,指着开满红花的树问妈妈这是什么花。她看过了,不知名字,问二木知道吗。二木说是百日红。小女儿又乱指着花花草草,叫着叔叔,问它们的名字。二木便一样一样告诉她
后来,小女儿被一泓碧水里的小鱼吸引住了,蹲在那儿看。二木和她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没有挨着坐,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她嘱咐着女儿不要挨水太近了。又侧过头问二木的孩子?
不远处的一块明石上,是一对情侣。男孩坐在石头上,女孩坐在男孩腿上,双臂勾着男孩的脖子。二木和她说自家的儿子的时候,一对老年夫妇携手从他们眼前走过。他们走得慢,手握的紧?
二木问:他怎样?问过了,又有些后悔
她说:还好。顿一下,她问:她呢???
二木说:身材有几分像你
又都无语。身旁的花在开,花上的蝴蝶在双双飞舞
她看手机。说:快十点了,时间过得真快
二木得赶十一点的火车。二木看她,看她依旧明亮的双眼,看她双眼边细生的纹络,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出公园,对面是超市的连锁店。二木头里走,她牵着女儿的手跟在后面。她说别太近了,这是她生活的城市,会有熟人的。
二木为她女儿买了格林童话,精装本的。还有唐诗三百首的碟片。
她去了服装区。一会儿转出来,手里多了一件衣服,裙装。说给你家弟妹吧,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又说:就说你买的。
二木该去赶火车了,却要执意先送她们走。摆住了出租车,她和她女儿坐上车。二木摸出二百元从窗玻璃递进去,说回去我会和妻子说裙子是我买的,妻子会高兴的。
她在车上冲他笑一下,扭过头去。二木听小女儿在问她:妈妈,你怎么哭了?
车行渐远。远处红绿灯在明明灭灭
篇7:母亲、白布衫和泪水散文
母亲、白布衫和泪水散文
每每看着孩子们穿着鲜艳的服饰,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又是唱又是跳的快乐劲儿,真是羡慕他们。
羡慕也有鼻子酸的时候,也有流泪的时候。奶声奶气的笑总会把我带进和他们一般大的时候。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六一儿童节”。
老师说:要穿白布衫,蓝裤子,学校要举行庆祝大会。那时候,祖国穷,家里也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还是钱去买一件白布衫?母亲急得眼睛都红了,从内裤里取出包钱的步,打开一层,再打开一层,数了数,里面的零零碎碎的票子,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或许她想去碰碰运气,就怯怯地走进供销社,又怯怯地无奈地走出来。两手空空,愁云密布。
母亲有一条白花旗的内裤,穿了几年了,曾经有过的洁白已经被岁月泡得发了黄。她在里屋偷偷地把它脱了下来,放进洗衣盆里,泡了一天一夜,白是白了些,可是,依旧算不上白布衫。但总比没有强,她笑了。
母亲起早贪黑,一针针,一线线,细细地,密密地缝着,缝进了她的心酸,也缝进了她的希望与企盼。
六一儿童节到了,女儿把母亲的爱穿在身上,高高兴兴地去了学校。童稚的心只有等待幸福的时刻的到来,却不晓得,换得的却是老师的呵斥。
“这是什么白布衫?这是一种不庄重的表现,回家去换一件!”
泪水滚满了红突突的脸颊。跑步回到家。
母亲怜悯女儿,就找来粉笔,流着泪,厚厚地涂到白布衫上。
的确很白,如天上飘动的白云。如草原上吃草的羔羊。
依旧没闯过老师那道关。后来,才明白,白与白是相同的含义,伪装的`永远是伪装的。
站在窗台上,把鼻子挤压在玻璃上,扁扁的。看远处孩子们的欢歌笑语,幼小的心在询问:什么时候,我能有一件合格的白布衫呢?
于是,泪就滚落下来。
等有白布衫的时候,已经走出了童年。以后,什么衣服都有了,多么贵的衣服都可以装饰一身。每每买来一件新衣,思维深处总要再现那件难忘的白布衫和白布衫上写着的故事。
现在的孩子是泡在糖水里的,不必大人祈祷什么,只要告诫自己,别忘了可怜。
篇8:小二的碎花裙散文
小二的碎花裙散文
和友人逛街她说今年好多人都在穿长裙呢,于是她流连在卖长裙的店里。
店主是个和蔼的女士跟她介绍着各种款式的裙子,黑的白的黄的蓝的。
后来她挑了一条白色的印有碎花的裙子。
付了帐她挽着友人,脸上有着很满足的笑容。
细碎的长发在春风里温柔的飘散着。
友人眼里的她永远像个孩子般,哪怕是得到一颗很小很小的糖都会高兴很多天。
天气开始变暖,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穿上花裙子的自己,嘴角不断的上扬上扬。
她又一次和友人走在街上,细碎的步伐以及眼神里的优雅。
她问友人还会遇到上次逛街时那个送她彩色气球的男孩吗。
友人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支吾一声,一秒后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
她知道她和他一定会在某一时刻再次相遇。
就像他给她的.彩色气球,无论怎么飘荡最后都会回到她身边。
天气阴沉的有些不像话,挂在阳台上的风铃在风中被吹的玲玲作响。
她从床上起身将敞开的窗子一一关上。
楼下的巷子里有只野猫缩在别人的屋檐下,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自己的主人,抑或是盯上了某只可怜的老鼠。
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仿似窗子以外的事物都是来自另一个外太空。眼睛里的虚无缥缈胜的过迷路人看见的海市蜃楼。
听见门铃声。
她披上外衣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 ,一张带着笑容的陌生面孔。
蓝?
男人带着疑问的口气说出了她的名字。
她点点头,心里有着无数个问号。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是个粉红色的礼盒 ,巴掌大小。男人把礼盒放到她手上连道见都没有就急匆匆跑下了楼。
她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关上门。
她握着礼盒推开阳台上的窗子,屋檐下的野猫不见了,一个拿着黑色雨伞的男人背着她站在巷子里。
如果她在晚几秒钟关上窗子,她一定会看见那个男人转过来的面孔。那张一直在她心里住着的脸,一张温柔的脸。
雨开始下起来,像有人突然在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越下越大。
他等到弟弟从楼道里跑下来,举着伞朝弟弟走去,然后两个人在这骤然来袭的阵雨里一步一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回到租的公寓,抖掉雨伞上的水。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在沙发上靠了会儿又扭头问了问玩电脑的弟弟:上有没有蓝的动态。
弟弟摇头。
他又等了会,还是忍不住拨通了蓝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蓝慵懒的声音。
他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开口说:戒指喜欢嘛?
戒指?什么戒指啊?
啊?你没收到吗?他怔住,视线瞟向弟弟。
你在说什么啊?我挂了困得很。
......
嘟......
嘟......
他拿着电话,漫长的忙音让他紧绷的心脏瞬间坠入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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