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蛋儿子”通过精心收集,向本站投稿了9篇余光中《西螺大桥》原文欣赏,以下文章小编为您整理后的余光中《西螺大桥》原文欣赏,供大家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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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余光中《西螺大桥》原文欣赏
余光中《西螺大桥》原文欣赏
矗然,钢的灵魂醒着
严肃的静铿锵着
西螺平原的海风猛撼着这座
力的图案,美的网,猛撼着这座
意志之塔的每一根神经,
猛撼着,而且绝望地啸着
而铁钉的齿紧紧咬着,铁臂的手紧紧握着
严肃的静。
于是,我的灵魂也醒了,我知道
既渡的我将异于
未渡的我,我知道
彼岸的'我不能复原为
此岸的我
但命运自神秘的一点伸过来
一千条欢迎的臂,我必须渡河
面临通向另一个世界的
走廊,我微微地颤抖
但西螺平原的壮阔的风
迎面扑来,告我以海在彼端
我微微地颤抖,但是我
必须渡河!
矗立着,庞大的沉默。
醒着,钢的灵魂。
篇2:余光中的诗 西螺大桥
余光中的诗 西螺大桥
矗然,钢的灵魂醒着
严肃的静铿锵着
西螺平原的海风猛撼着这座
力的图案,美的网,猛撼着这座
意志之塔的`每一根神经,
猛撼着,而且绝望地啸着
而铁钉的齿紧紧咬着,铁臂的手紧紧握着
严肃的静。
于是,我的灵魂也醒了,我知道
既渡的我将异于
未渡的我,我知道
彼岸的我不能复原为
此岸的我
但命运自神秘的一点伸过来
一千条欢迎的臂,我必须渡河
面临通向另一个世界的
走廊,我微微地颤抖
但西螺平原的壮阔的风
迎面扑来,告我以海在彼端
我微微地颤抖,但是我
必须渡河!
矗立着,庞大的沉默。
醒着,钢的灵魂。
1958.3.13
附注:三月七日与夏菁同车北返,将渡西螺大桥,停车摄影多帧。守桥警员向我借望远镜窥望桥的彼端良久,且说:“守桥这么久,一直还不知那一头是什么样子呢!”
作者简介
余光中,1928 年出生于南京,祖籍福建永春。母亲原籍江苏武进,故也自称“江南人”。
1952年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1959年获美国爱荷华大学( LOWA )艺术硕士。先后任教台湾东吴大学、台湾师范大学、台湾大学、台湾政治大学。其间两度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国多家大学任客座教授。1972 年任台湾政治大学西语系教授兼主任。1974年至1985 年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教授。1985年至今,任台湾中山大学教授及讲座教授,其中有六年时间兼任文学院院长及外文研究所所长。
余光中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至今驰骋文坛已逾半个世纪,涉猎广泛,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其文学生涯悠远、辽阔、深沉,为当代诗坛健将、散文重镇、著名批评家、优秀翻译家。现已出版诗集 21 种;散文集 11 种;评论集 5 种;翻译集 13 种;共 40 余种。代表作有《白玉苦瓜》(诗集)、《记忆像铁轨一样长》(散文集)及《分水岭上:余光中评论文集》(评论集)等。
篇3:余光中《连环》原文欣赏
——仿卞之琳诗意
你站在桥头看落日
落日却回顾
回顾着远楼
有人在楼头正念你
你站在桥头看明月
明月却俯望
俯望着远窗
有人在窗口正梦你
【余光中简介】
余光中,当代台湾诗人与散文家,祖籍福建永春,1928年出生于南京,1948年进入厦门大学外文系时开始发表新诗,1949年5月到达台湾入台大外文系,毕业后进入军界。退役后进修硕士学位,并从事编辑与教学工作。其人“左手为诗,右手为文”,著有诗集《舟子的`悲歌》(1952)、《白玉苦瓜》(1974),散文集《左手的缪思》(1963)等各十余部,另外还有评论集《掌上雨》(1967)。
篇4:余光中《无题》原文欣赏
那时候 你叫我哥哥 我叫你芳芳
我放牛 你放羊
大青山下 我是一头小牛 你是一只小羊
有一天 有两个人走过我们身旁
男的青衣青帽 女的花布衣裳
大人说 男的是新郎 女的是新娘
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久久打量
后来呵 你不是我的新娘
我不是你的新郎
【余光中人物评价】
余光中在台湾与海外及祖国大陆文学界享有盛誉。他曾获得包括《吴三连文学奖》、《中国时报奖》、《金鼎奖》、《国家文艺 奖》等台湾所有重要奖项。多次赴欧美参加国际笔会及其他文学会议并发表演讲。也多次来祖国大陆讲学。如1992年应 中国社会科学院之邀演讲《龚自珍与雪莱》;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其诗歌散文选集共7册,他应邀前往长春、沈阳、哈尔滨、大连、北京五大城市为读者签名。吉林大学、东北大学颁赠客座教授名衔。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曾朗诵演出他的名诗《乡愁》,此外,中央电视台《读书时 间》、《东方之子》等栏目专题也曾向国内观众连续推荐报导余光中先生,影响很大。
海内外对余光中作品的评论文章,大约在一千篇左右。专论余光中的.书籍,有黄耀梁主编,分别由台湾纯 文学出版社与九歌出版社出版的《火浴的凤凰》、《璀灿的五彩笔》;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余光中一百首》(流沙河选释)等5种。传记有台湾天下远见出版公司出版, 傅孟君著《茱萸的孩子——余光中传》。其诗集《莲的联想》,1971年由德国学者译成德文出版。另有不少诗文被译成外文在 海外出版。
篇5:余光中《中元月》原文欣赏
余光中《中元月》原文欣赏
水银的`月光浸满我一床
是童年派来寻我的吗?
为了遗失的什麽东西?
我却是怎麽也想不起
只见暧昧的眼光里,一截手臂
是我的吗,沉落在水底
有待考证的一段古迹
清辉如此珍贵,要是就酣岁
岂非辜负了婵娟,犯了雅罪?
猛然我朝外一个翻身
和满月撞了个照面
避也避不及的隐失啊
一下子撞破了几件?
更可惊的,看哪,是月光
竟透我而过,不留影子
我听见童年在外面叫我
树影婆娑,我推窗而应
一阵风将我挟起
飘飘然向着那一镜鬼月
一路吹了过去
篇6:余光中《焚鹤人》原文欣赏
余光中《焚鹤人》原文欣赏
一连三个下午,他守在后院子里那丛月季花的旁边,聚精会神做那只风筝。全家都很兴奋。全家,那就是说,包括他,雅雅,真真,和佩佩。一放学回家,三个女孩子等不及卸下书包,立刻奔到后院子里来,围住工作中的爸爸。三个孩子对这只能飞的东西寄托很高的幻想。它已经成为她们的话题,甚至争论的中心。对于她们,这件事的重要性不下于太阳神八号的访月之行,而爸爸,满身纸屑,左手浆糊右手剪刀的那个爸爸,简直有点太空人的味道了。
可是他的兴奋,是记忆,而不是展望。记忆里,有许多云,许多风,许多风筝在风中升起。至渺至茫,逝去的风中逝去那些鸟的游伴,精灵的降落伞,天使的驹。对于他,童年的定义是风筝加上舅舅加上狗和蟋蟀。最难看的天空,是充满月光和轰炸机的天空。最漂亮的天空,是风筝季的天空。无意间发现远方的地平线上浮着一只风筝,那感觉,总是令人惊喜的。只要有一只小小的风筝,立刻显得云树皆有情,整幅风景立刻富有牧歌的韵味。如果你是孩子,那惊喜必然加倍。如果那风筝是你自己放上天去的,而且愈放愈高,风力愈强,那种胜利的喜悦,当然也就加倍亲切而且难忘。他永远忘不了在四川的那几年。丰硕而慈样的四川,山如摇篮水如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时他当然不致于那么小,只是在记忆中,总有那种感觉。那是二次大战期间,西半球的天空,东半球的天空,机群比鸟群更多。他在高高的山国上,在宽阔的战争之边缘仍有足够的空间做一个孩子爱做的梦。“男孩的意向是风的意向,少年时的思想是长长的思想。”少年爱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梦的延长呢?看地图,是梦的延长。看厚厚的翻译小说,喃喃咀嚼那些多音节的奇名怪姓,是梦的延长。放风筝也是的。他永远记得那山国高高的春天。嘉陵江在千嶂万嶂里寻路向南,好听的水声日夜流着,吵得好静好好听,像在说:“我好忙,扬子江在山那边等我,猿鸟在三峡,风帆在武昌,运橘柑的船在洞庭,等我,海在远方。”春天来时总那样冒失而猛烈,使人大吃一惊。怎么一下子田里喷出那许多菜花,黄得好放肆,香得好恼人,满田的蜂蝶忙得像加班。邻村的野狗成群结党跑来追求他们的阿花,害得又羞又气的大人挥舞扫帚去打散它们。细雨霏霏的日子,雨气幻成白雾,从林木蓊郁的谷中冉冉蒸起。杜鹃的啼声里有凉凉的湿意,一声比一声急,连少年的心都给它拧得紧紧的好难受。
而最有趣的,该是有风的晴日了。祠堂后面有一条山路,蜿蜒上坡,走不到一刻钟,就进入一片开旷的平地,除了一棵错节盘根的老黄果树外,附近什么杂树也没有。舅舅提着完工的风车,一再嘱咐他起跑的时候要持续而稳定,不能太骤,太快。他的心卜卜地跳,禁不住又回头去看那风筝。那是一只体貌清奇,风神潇洒的白鹤,绿喙赤顶,缟衣大张如氅。翼展怕不有六尺,下面更曳着两条长足。舅舅高举白鹤,双翅在暖洋洋的风中颤颤抖动。终于“——一——二——三!”他拚命向前奔跑。不到十码,麻绳的引力忽然松弛,也就在同时,舅舅的喝骂在背后响起。舅舅追上来,检机落地的鹤有没有跌伤,一面怪他太不小心。再度起跑时,他放慢了脚步,不时回顾,一面估量着风力,慢慢地放线。舅舅迅疾地追上来,从他手中接过线球,顺着风势把鹤放上天去。线从舅舅两手勾住的筷子上直滚出去,线球轳轳地响。舅舅又曳线跑了两次,终于在平岗顶上站住。那白鹤羽衣蹁跹,扶摇直上,长足在风中飘扬。他兴奋得大嚷,从舅舅手中抢回线去。风力愈来愈强,大有跟他拔河的意思。好几次,他以为自己要离地飞起,吓得赶快还给了舅舅。舅舅把线在黄果树枝上绕了两圈,将看守的任务交给老树。
“飞得那样高?”四岁半的佩佩问道。
“废话!”真真瞪了她一眼。“爸爸做的风筝怎么会飞不高?真是!”
“又不是爸爸的舅舅飞!是爸爸的舅舅做的风筝!你真是笨屁瓜!”十岁的雅雅也纠正她。
“你们再吵,爸爸就不做了!”他放下剪刀。
小女孩们安静下来。两只黄蝴蝶绕着月季花丛追逐。隔壁有人在练钢琴,柔丽的琴音在空中回荡。阿盾在厨房里煎什么东西,满园子都是葱油香。忽然佩佩又问:
“后来那只鹤呢?”
后来那只风筝呢?对了,后来,有一次,那只鹤挂在树顶上,不上不下,一扯,就破了。他掉了几滴泪。舅舅也很怅然。他记得当时两人怔怔站在那该死的树下,久久无言。最后舅舅解嘲说,鹤是仙人的坐骑,想是我们的这只鹤终于变成和尚,羽化随仙去了。第二天舅甥俩黯然曳着它的'尸骸去秃岗顶上,将它焚化。一阵风来,黑灰满天飞扬,带点名士气质的舅舅,一时感慨,朗声吟起几句赋来。当时他还是高小的学生,不知道舅舅吟的是什么。后来年纪大些,每次念到“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他就会想起自己的那只白鹤。因为那是他少年时唯一的风筝。当时他曾缠住舅舅,要舅舅再给他做一只。舅舅答应是答应了,但不晓得为什么,自从那件事后,似乎意兴萧条,始终没有再为他做。人生代谢,世事多变,一个孩子少了一只风筝,又算得了什么呢?不久他去十五里外上中学,寄宿在校中,不常回家,且换了一批朋友,也就把这件事渐渐淡忘了。等到他年纪大得可以欣赏舅舅那种亭亭物外的风标,和舅舅发表在刊物上但始终不曾结集的十几篇作品时,舅舅却已死了好几年了。舅舅死于飞机失事。那年舅舅才三十出头,从香港乘飞机去美国,正待一飞冲天,游子云表,却坠机焚伤致死。
“后来那只鹤——就烧掉了。”他说。
三个小女孩给妈妈叫进屋里去吃煎饼。他一个人留在园子里继续工作。三天来他一直在糊制这只鹤,禁不住要一一追忆当日他守望舅舅工作时的那种热切心情。他希望,凭着自己的记忆,能把眼前这只风筝做得跟舅舅做的那只一模一样。也许这愿望在他的心底已经潜伏了二十几年了。他痛切感到,每一个孩子至少应该有一只风筝,在天上,云上,马上。他朦朦胧胧感到,眼前这只风筝一定要做好.要飞得高且飞得久,这样,才对得起三个孩子,和舅舅,和自己。当初舅舅为什么要做一只鹤呢?他一面工作,一面这样问自己。他想,舅舅一定向他解释过的,只是他年纪太小,也许不懂,也许不记得了。他很难决定:放风筝的人应该是哲学家,还是诗人?这件事,人做一半,风做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表面上,人和自然是对立的,因为人要拉住风筝,而风要推走风筝,但是在一拉一推之间,人和自然的矛盾竟形成新的和谐。这种境界简直有点形而上了。但这种经验也是诗人的经验,他想。一端是有限,一端是无垠。一端是微小的个人,另一端,是整个宇宙,整个太空的广阔与自由。你将风筝,不,自己的灵魂放上去,放上去,上去,更上去,去很冷很透明的空间,鸟的青衢云的千叠蜃楼和海市。最后,你的感觉是和天使在通电话,和风在拔河,和迷迷茫茫的一切在心神交驰。这真是最最快意的逍遥游了。而这一切一切神秘感和超自然的经验,和你仅有一线相通,一瞬间,分不清是风云攫去了你的心,还是你掳获了长长的风云。而风云团仍在天上,你仍然立在地上。你把自己放出去,你把自己收回来。你是诗人。
太阳把金红的光收了回去。月季花影爬满他一身。弄琴人已经住手。有鸟雀飞回高挺的亚历山大椰顶,似在交换航行的什么经验。啾啾啭啭。嘁嘁喳喳唧唧。黄昏流行的就是这种多舌的方言。鸟啊鸟啊他在心里说,明天在蓝色方场上准备欢迎我这只鹤吧。
终于走到了河堤上,他和女孩子们。三个小女孩尤其兴奋。早餐桌上,她们已经为这件事争论起来。真真说,她要第一个起跑。雅雅说真真才七岁,拉不起这么大的风筝。一路上小佩佩也嚷个不停,要爸爸让她拿风筝。她坚持说,昨夜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把风筝“放得比汽球还高。”
“你人还没有风筝高,怎么拿风筝?不要说放了。”他说。
“我会嘛!我会嘛!”四月底的风吹起佩佩的头发,像待飞的翅膀。半上午的太阳在她多雀斑的小鼻子上蒸出好些汗珠子。迎着太阳她直霎眼睛。星期天,河堤很少车辆。从那边违建户的小木屋里,来了两个孩子,跟在风筝后面,眼中充满羡慕的神色。男孩约有十二三岁,平头,拖一双木展。女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两条辫子翘在头上。他举着那只白鹤,走在最前面。绿喙,赤冠,玄裳,缟衣,下面垂着两条细长的腿,除了张开的双翼稍短外,这只白鹤和他小时候的那只几乎完全一样。那就是说,隔了二十多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雅雅,”他说。“你站在这里,举高一点。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拿。对了,就像这样。再高一点。对了。我数到三,你就放手。”
他一面向前走,一面放线。走了十几步,他停下来,回头看着雅雅。雅雅正尽力高举白鹤。鹤首昂然,车轮大的翅膀在河风中跃跃欲起。佩佩就站在雅雅身边。一瞬间,他幻觉自己就是舅舅,而站在风中稚髫飘飘的那个热切的孩子,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握着线,就像握住那一端的少年时代。在心中他默涛说:“这只鹤献给你,舅舅。希望你在那一端能看见。”
然后他大声说:“一——二——三!”便向前奔跑起来。立刻他听见雅雅和真真在背后大声喊他,同时手中的线也松下来。他回过头去。白鹤正七歪八斜地倒栽落地。他跑回去。真真气急败坏地迎上来,手里曳着一只鹤腿。
“一只腿掉了!一只腿掉了!”
“怎么搞的?一他说。
“佩佩踩在鸟的脚上!”雅雅惶恐地说。“我叫她走开,她不走!”
“姐姐打我!姐姐打我!”佩佩闪着泪光。
“叫你举高点嘛,你不听!”他对雅雅说。
“人家手都举酸了。佩佩一直挤过来。”
“这好了。成了个独脚鹤。看怎么飞得起来!”他不悦地说。
“我回家去拿胶纸好了,”真真说。
“那么远!路上又有车。你一个人不能——”
“我们有浆糊,”看热闹的男孩说。
“不行,浆糊一下子干不了。雅雅,你的发夹给爸爸。”
他把断腿夹在鹤腹上。他举起风筝。大白鹤在风中神气地昂首,像迫不及待要乘风而去。三个女孩拍起手来。佩佩泪汪汪地笑起来。违建户的两个孩子也张口傻笑。
“这次该你跑,雅雅,”他说。一听我数到三就跑。慢慢跑,不要太快。”
雅雅兴奋得脸都红了。她牵着线向前走。其他的孩子跟上去。
“好了好了。大家站远些!雅雅小心啊!一——二——三!”他立刻放开手。雅雅果然跑了起来。没有十几步,白鹤已经飘飘飞起。他立刻追上去。忽然窜出一条黄狗,紧贴在雅雅背后追赶,一面兴奋地吠着。雅雅吓得大叫爸爸。正惊乱间,雅雅绊到了什么,一跤跌了下去。
他厉声斥骂那黄狗,一面赶上去,扶起雅雅。
“不要怕,不要怕,爸爸在这里。我看看呢。膝盖头擦破一点皮。不要紧,回去搽一点红药水就好了。”
几个小孩合力把黄狗赶走,这时,都围拢来看狼狈的雅雅。佩佩还在骂那只 “臭狗”。
“你这个烂臭狗!我教我们的大鸟来把你吃掉!”真真说。
“傻丫头,叫什么东西!这次还是爸爸来跑吧。”说着他捡起地上的风筝,和滚在一旁的线球。左边的鹤翅挂在一丛野草上,勾破了一个小洞。幸好出事的那只腿还好好地别在鹤身上。
“姐姐跌痛了,我来拿风筝。”真真说。
“好吧。举高点,对了,就这样。佩佩让开!大家都走开些!我要跑了!”
他跑了一段路,回头看时,那白鹤平稳地飞了起来,两只黑脚荡在半空。孩子们拍手大叫。他再向前跑了二三十步,一面放出麻索。风力加强。那白鹤很潇洒地向上飞升,愈来愈高,愈远,也愈小。孩子们高兴得跳起来。
“爸爸,让我拿拿看!”佩佩叫。
“不行!该我拿!”真真说。
“你们不会拿的,”他把线球举得高高的。“手一松,风筝不晓得要飞到哪里去了。”
忽然孩子们惊呼起来。那白鹤身子一歪,一条细长而黑的东西悠悠忽忽地掉了下来。
“腿又掉了!腿又掉了!”大家叫。接着那风筝失神落魄地向下坠落。他拉着线向后急跑,竭力想救起它。似乎,那白鹤也在作垂死的挣扎,向四月的风。
“挂在电线上了!糟了!糟了!”大家嚷成一团,一面跟着他向水田的那边冲去,野外激荡着人声,狗声。几个小孩子挤在狭窄的田埂上,情急地嘶喊着,绝望地指划着倒悬的风筝。
“用劲一拉就下来了,爸爸!”
“不行不行!你不看它缠在两股电线中间去了?一拉会拉破的。”
“会掉到水里去的。”雅雅说。
“你这个死电线!”真真哭了起来。
他站在田埂头上,茫然挂着松弛的线,看那狼狈而褴褛的负伤之鹤倒挂在高压线上,仅有的一只脚倒折过来,覆在破翅上面。那样子又悲惨又滑稽。
“死电线!死电线!”佩佩附和着姐姐。
“该死的电线!我把你一起剪断!”真真说。
“没有了电线,你怎么打电话,看电视——”
“我才不要看电视呢!我要放风筝!”
这时,田埂上,河堤上,草坡上,竟围来了十几个看热闹的路人。也有几个是从附近的违建户中闻声赶来。最早的那个男孩子,这时拿了一根晒衣服的长竹竿跑了来。他接过竹竿,踮起脚尖试了几次,始终够不到风筝。忽然,他感到体重失去了平衡,接着身体一倾,左脚猛向水田里踩去。再拔出来时,裤脚管,袜子,鞋子,全没了水和泥。三个女孩子惊叫一声,向他跑来。到了近处,看清他落魄的样子,真真忽然笑出声来。雅雅忍不住,也笑起来,一面叫:
“哎呀,你看这个爸爸!看爸爸的裤子!”
接着佩佩也笑得拍起手来。看热闹的路人全笑起来,引得草坡上的黄狗汪汪而吠。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他气得眼睛都红了。雅雅,真真,佩佩吓了一跳,立刻止住了笑。他拾起线球,大喝一声“下来!”使劲一扯那风筝。只听见一阵纸响,那白鹤飘飘忽忽地栽向田里。他拉着落水的风筝,施刑一般跑上坡去。白鹤曳着褴褛的翅膀,身不由己地在草上颠踬扑打,纸屑在风中扬起,落下。到了堤上,他把残鹤收到脚边。
“你这该死的野鸟,”他暴戾地骂道。“我操你娘的屁股!看你飞到哪里去!” 他举起泥浆浓重的脚,没头没脑向地上踩去,一面踩,一面骂,踩完了,再狠命地猛踢一脚,鹤尸向斜里飞了起来,然后木然倒在路边。
“回家去!”他命令道。
三个小女孩惊得呆在一旁,满眼闪着泪水。这时才忽然醒来。雅雅捡起面目全非的空骸。真真捧着纠缠的线球。佩佩牵着一只断腿。三个女孩子垂头丧气跟在余怒犹炽的爸爸后面,在旁观者似笑非笑似惑非惑的注视中,走回家去。
午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碗碟和匙箸相触的声音。女孩子都很用心地吃饭,连佩佩也显得很文静的样子在喝汤。这情形,和早餐桌上的兴奋与期待,形成了尖锐的对照。幸好妈妈不在家吃午饭,这种反常的现象,不需要向谁解释。三个孩子的表情都很委屈。真真泪痕犹在,和尘土混凝成一条污印子。雅雅的脸上也没有洗,头发上还黏着几茎草叶和少许泥土。这才想起,她的膝盖还没有搽药水。佩佩的鼻子上布满了雀斑和汗珠。她显然在想刚才的一幕,显然有许多问题要问,但不敢提出来,只能转动她长睫下的灵珠,扫视着墙角。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他看见那具已经支离残缺的鹤尸,僵倚在墙角的阴影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歉疚和懊悔。破坏和凌虐带来的猛烈快感,已经舍他而去。在盛怒的高潮,他觉得理直气壮,可以屠杀所有的天使。但继之而来的是迟钝的空虚。那鹤尸,那一度有生命有灵性的鹤骨,将从此弃在阴暗的一隅,任蜘蛛结网,任蚊蝇休憩,任蟑螂与壁虎与鼠群穿行于肋骨之间?伤害之上,岂容再加侮辱?
他放下筷子,推椅而起。
“跟爸爸来。”他轻轻说。
他举起鹤尸。他缓缓走进后园。他将鹤尸悬在一株月桂树上。他点起火柴。鹤身轰地一响烧了起来。然后是左翼。然后是熊熊的右翼。然后是仰睨九天的鹤首。女孩子们的眼睛反映着火光。飞扬的黑灰白烟中,他闭起眼睛。
“原谅我,白鹤。原谅我,舅舅。原谅我,原谅无礼的爸爸。”
“爸爸在念什么嘛?”真真轻轻问雅雅。
“我要放风筝,”佩佩说。一我要放风筝。”
“爸爸,再做一只风筝,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不知道,线的彼端究竟是什么?他望着没有风筝的天空。
一九六九年元旦
篇7:余光中经典诗歌欣赏
《等你,在雨中》
作者:余光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著黄昏,隔著这样的细雨
永恒 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外
在时间之内,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 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诺,这只手应该采莲,在吴宫
这只手应该
摇一柄桂浆,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耳坠子一般的悬著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忽然你走来
步雨後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像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中,有韵地,你走来
《永远,我等》
作者:余光中
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
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
我又何惧?当我爱时
必爱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
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夏
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
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
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
究竟哪一朵,哪一朵会答应我
如果呼你的小名?
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
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
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
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
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
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
仍是莲的灵魂
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
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反受过伤的
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
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乡愁》
作者:余光中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後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後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篇8:余光中经典诗歌欣赏
《春天,遂想起》
作者:余光中
春天,遂想起
江南,唐诗里的江南,九岁时
采桑叶于其中,捉蜻蜒于其中
(可以从基隆港回去的)
江南
小杜的江南
苏小小的江南
遂想起多莲的湖,多菱的湖
多螃蟹的湖,多湖的江南
吴王和越王的小战场
(那场战争是够美的)
逃了西施
失踪了范蠡
失踪在酒旗招展的
(从松山飞三个小时就到的)
乾隆皇帝的江南
春天,遂想起遍地垂柳
的江南,想起
太湖滨一渔港,想起
那么多的表妹,走在柳堤
(我只能娶其中的一朵!)
走过柳堤,那许多的表妹
就那么任伊老了
任伊老了,在江南
(喷射云三小时的江南)
即使见面,她们也不会陪我
陪我去采莲,陪我去采菱
即使见面,见面在江南
在杏花春雨的江南
在江南的杏花村
(借问酒家何处)
何处有我的母亲
复活节,不复活的是我的母亲
一个江南小女孩变成的母亲
清明节,母亲在喊我,在圆通寺
喊我,在海峡这边
喊我,在海峡那边
喊,在江南,在江南
多寺的江南,多亭的
江南,多风筝的
江南啊,钟声里
的江南
(站在基隆港,想——想
想回也回不去的)
多燕子的江南
篇9:余光中诗歌欣赏
作者:余光中
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
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
我又何惧?当我爱时
必爱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
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夏
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
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
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
究竟哪一朵,哪一朵会答应我
如果呼你的小名?
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
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
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
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
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
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
仍是莲的灵魂
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
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反受过伤的
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
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 古宇湖赋原文欣赏
余光中《西螺大桥》原文欣赏(锦集9篇)




